第兩百七十章:朝遊北海暮蒼梧(2 / 3)

司暮雪身形動時,八尾會收束為一,她飛掠的身影與這虛幻之焰般的長尾凝成一線,仿佛離弦的巨箭,撞得林守溪一退再退!

司暮雪每出一拳,都似有數百頭冰雪巨象齊齊踩踏地麵,大地顛勺般震蕩,塵土不斷揚起,被狂風攪動,隱有遮天蔽日之勢。

這片混沌的領域裏,雪已下不進來,撞擊聲擂鼓般響起,一鼓作氣,再而剛,三而烈,轉眼已是雷聲震震,要將耳膜震碎。

近身廝殺,湛宮作為長劍並不靈活,所以他也施展拳腳,與司暮雪搏命。

拳頭撞在胸口,額頭,肩膀,小腹……他像是一麵鼓,雖然足夠堅韌,但敲打鼓麵的不是木槌,而是攻城巨石,他的體內似有鼇魚翻背,五髒六腑都要被打得移位。

林守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扛下來的……興許是司暮雪與小禾身高差不多,他被小禾揍習慣了,對於這樣嬌小強大的女子,身體也產生了一部分玄而又玄的抵抗之力吧。

但無論如何,這樣不知何時是盡頭的拳腳對他而言依舊是毀滅性的摧殘,好幾次,他噴出的鮮血中,都夾雜了內髒的碎片。

再撐一會,再撐一會……

他是站在師祖與小禾麵前的城牆,決不能倒。

堅持是他唯一的念頭,這個念頭之強烈,甚至代替了他本身的意誌。

身前,司暮雪的聲勢已抵達極處。

這位紅發神女立在狂風與煙塵之中,大腿與手臂上亦有不少細密的劃痕,但她眼中的瘋狂之色卻已退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寧靜。

龍骸潛淵般的寧靜。

司暮雪收拳腰間。

整片混沌之域被她的拳風牽引,每一粒沙塵都在這一刻懸停,凝固當空。

她的精氣神在這一刻攀至頂峰。

這一拳轟殺出去。

沙塵被壓回地麵,天地驟然清明。

林守溪雖及時抵擋,但在絕對的力量壓製麵前,他的抵抗已似強弩之末,身體的後退難以阻止,他被罡風推著,一直撞上了長安城厚重的城牆,牆體被撞出了一個巨坑,林守溪帶血的身軀深陷其中。

如塚中枯骨,不見聲息。

司暮雪收拳。

雪雲彌散,月光重新落下。

“命也?”司暮雪搖晃著八尾,垂首喃喃。

她轉過身,朝著宮語的方向走去。

心中的迷惘被她嬌嫩的赤足踩碎。

她的腳步越來越穩,越來越堅定。

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誰,但無論是誰都不重要了。

九尾斷了還能再長,魂魄損了還能再修。

今夜,她無論如何要完成使命。

這是她行走至今的意義。

“我還是低估你了。”司暮雪本以為她會在夢中沉淪最久,“我知道你身後藏著真正的魔,但我也知道,她隻能影響彼岸,不能影響此世,在此世殺人對她而言無異於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自殘。”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必須死。”

司暮雪這樣說著,話語卻並不狠厲,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使命即將完成,她卻生出了一絲猶豫。

正在這時,一聲雷響驚動了她。

司暮雪仰頭望去。

天空中,先前被打散的雲又聚攏了回來。

這是劫雲,與白日裏小禾渡劫時如出一轍。

司暮雪心有所悟,她知道,狐祖複蘇,妖氣衝天,她的境界又屢屢拔高,不斷衝擊著這個世界的邊界,早晚要引來雷劫,隻是沒想到來這麼早……

正想著,劫雷卻飄過了她的頭頂,向著後方掠去,於城牆上停下。

司暮雪蹙眉,轉身向後望去。

城牆的凹陷中已看不見林守溪的身影,他將身軀從中拔出,越過護城河,踩回地麵,拔起了斜插在地麵上的劍,握緊。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唯能感到一股陰沉。

劫雷不是衝著司暮雪來的,它真正的目標是林守溪。

可林守溪又如何會引動雷劫?

“你破境了?”司暮雪立刻醒悟。

林守溪沒有回答,他看著天空中的劫雲,長舒了一口氣。

寒風自四麵八方湧來,水一樣地洗過他的身軀。

熊熊燃燒的鼎火之下,他的傷開始加速愈合。

而在他的身體裏,氣丸的顏色也已轉深,赤紅如鐵。

他邁入了元赤境中。

……

與此同時,神守山。

慕師靖自夢中驚醒,她看向猶在燈下寫字的楚映嬋,捂著胸口,驚魂未定。

“又做噩夢了?”楚映嬋微笑回首,托腮看她。

“嗯,做了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慕師靖認真道。

“哦?什麼呀?”楚映嬋來了興趣。

“我夢見林守溪先我一步破入元赤境了!”慕師靖嚴肅地說。

楚映嬋怔了怔,旋即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花枝亂顫,她彎起眸子,盯著慕師靖,道:“隻是個夢而已,這樣大驚小怪幹嘛,就算真被超了又如何?修行本就是要你追我趕才有樂趣嘛。”

“你懂什麼?這是意氣之爭,大道之爭!”慕師靖咬著唇,生怕夢境成真。

“那你還整日這麼清閑,不知道努力修煉,光知道偷懶了。”楚映嬋說。

“我……我才沒有偷懶。”慕師靖弱弱道:“我隻是在尋找修行的靈感。”

“……”楚映嬋也不知說什麼好。

慕師靖翻身下床,開始穿外裳,套羅襪,整理衣裝。

“你這是要開始刻苦修行了?”楚映嬋問。

“當然。”

慕師靖一邊說著,一邊推門而出。

“你要去外麵練?”楚映嬋問。

“不,我去拿酒。”慕師靖說。

“酒?”

“嗯,先喝酒,喝完再練更有靈感些!”慕師靖言之鑿鑿。

楚映嬋扶額歎息,道:“向來隻有師姐給師妹當榜樣,你這是怎麼,性子讓白祝給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