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幫你?”華山掌門問。
“很簡單,拉一車屍體過來,擺在魔頭鎮中,偽裝成我和其他弟子,而我們呢,則換上合歡宗的衣裳,扮成他的徒弟,和他一起離開天窿山。”
蘇希影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著義憤填膺,怨怒不已的眾人,道:“真相戳破之後就是這麼簡單而可笑,但最可笑的是,當時的林仇義準備得太過周密,以至於竟沒人懷疑這一點。”
事實上,當時有人懷疑了,但林仇義做出了一件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事——篡改記憶。
魔頭鎮裏,他給每一個魔頭都編撰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並通過催眠與暗示的方法,將它們深深地植入了魔頭的腦海裏,他們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其餘武林高手縱是百般盤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之後的三十年,我們就在魔門定居下來,養傷閱卷,煉丹煉蠱,日子端得清閑,我們依附魔門,魔門也因我們的加入而壯大,可謂相輔相成,之後除了與道門相爭,就是照顧小師弟了,那段日子裏,黑崖不再收徒,魔門弟子也走得七七八八,但我們留了下來。”
蘇希影緩緩回憶往事,說:“我一直覺得,林仇義是要做真正大事的人,但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那樣死,還死得這麼醜陋……世事無常,莫過於此了吧。”
眾人聽著蘇希影嫻靜的訴說,無不動容。
“好他個林仇義,瞞天過海,蒙騙天下豪傑,這個魔門叫得,可真是半點都不冤啊……”昆侖派掌門寒聲道。
“是啊,那你們今日合攻道門,圍殺一個弱女子,又算什麼呢?名門正道麼?”蘇希影笑著反問。
“弱女子,你管這白發女魔頭叫弱女子?”華山派掌門看著手上損成了丈八蛇矛般的鎮嶽之劍,冷笑道。
“我原本也不確定這位聖菩薩到底是好是壞,如今一看,她竟被你們這些魔頭護在身後,看來這趟道門,我們沒有來錯。”武當山的真人說。
“裝什麼裝!過去魔門強時,你們與魔門交好,過去道門盛時,你們依附道門,如今天魔降世,道門岌岌可危,你們又甘當天魔走狗!所謂的武林道統,天下公義,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蘇希影的回應極冷,她說:“三十多年的時候,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們,那時候你們一個個草鞋布衣,整日刀口舔血,朝不保夕,如今穿金戴銀,地位顯赫,正當自己是天道喉舌了?你們不過是真正強者座下的走狗而已,與披著斑斕彩衣的腐朽枯骨何異?”
“哈哈哈哈哈……”點蒼派掌門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說:“就算我們不配談道統,談公義,你這個滅人滿門的魔頭就配了?”
“我所作所為,皆在江湖規矩之內。”蘇希影說。
“規矩?什麼規矩?”
“葉家殺我全家滅我滿門,我為何不能殺他全家,滅他滿門?”蘇希影反問。
“你被葉家滅了滿門?”少林方丈眉頭鎖得更緊。
“嗯。”
“你是哪家人?”
“哪家人?嗬,是葉家做的惡事太多,數也數不清楚了嗎?”
蘇希影譏嘲了一句,道:“我家一共四口人,我爹莪娘還有我哥哥,葉家的一位少爺看上了我娘,想要強搶過去做奴,我爹不允,被惡仆打死,我哥哥帶著我逃走,去官府訴狀,無門,去宗派揭發,無應,我哥哥還因此被打死,若非遇見我師父,我恐怕也早是一具屍骨了。”
“葉家殺了三人,而你殺了數千人,你就一點沒有悔過之心嗎?”華山掌門問。
“三人……”蘇希影平淡的瞳孔閃過一絲怒意,“你說得對,我應有悔過之心,我悔就悔在隻滅了葉家滿門,放過了當時不理訴狀的官府,放過了拒我於門外的宗門,其中就包括你華山。”
蘇希影側目望去,眼眸冷若刀鋒,華山掌門一時竟被懾住,後退了半步。
“你這魔頭,滿口歪理邪說,你不是說要教我用毒麼?怎麼還不動手,蘇希影,你該不會也是沽名釣譽之輩吧。”點蒼掌門譏笑著問。
蘇希影沒有看她,隻是說:“攤開手,看看你的食指。”
點蒼掌門的譏笑凝固在臉上,她將信將疑地攤開右手,看著食指,卻是什麼也沒見到,“你詐我?”
“左手。”蘇希影說。
點蒼掌門以為她還想詐,正欲開口時,左手食指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她連忙抬起左手,凝神一看,這才發現左手食指尖端停著一隻蜘蛛,蜘蛛極小,半透明,不認真看幾乎無法發現。
點蒼掌門驚叫一聲,曲指一彈,忙將這蜘蛛彈到地上,一腳碾死。
“這是什麼毒物?”點蒼派掌門顫聲問。
“什麼也不是,嚇嚇你而已。”蘇希影莞爾一笑,抬起衣袖,說:“這才是真正的毒。”
青衣師姐的衣袖之間,無數斑斕彩蛾翩然飛出,這些彩蛾都是天窿山的毒瘴中孕育出的凶物,此時此刻,它們在蘇希影的袖間上下環繞,如夢似幻,七大派的掌門紛紛後退,麵色鐵青。
季洛陽沒有退。
曾經,他是天下第三的高手,如今他修為又有精進,在這個世界,哪怕是蘇希影這樣的凶名也無法震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