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心領神會,向著院內更深處走去,臨走之前,她隨口問道:“你在為什麼而困惑?”
“昨日參禪,我漸悟無我之境,心中正沾沾自喜,卻被大師父一語點破,說這無我不過假象,依舊是唯我而已。我苦思冥想不得解。”僧人長歎。
小禾倒是沒去回答他的困惑,隻是問:“長老學佛多久了?”
“二十年有餘。”
“不曾開悟?”
“佛法智慧無量,我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夠真正悟見?若連我都能悟到,那佛法還是佛法嗎?悟不得,悟不得……”僧人誠惶誠恐。
“那有人悟到嗎?”小禾問。
“大師父也許悟到了。”僧人說。
小禾去見了大師父。
大師父正在敲打木魚,口念經文,他形容消瘦,看上去像是一副幹巴巴的枯骨。
小禾將中年僧人的話轉達了他,大師父卻是搖頭,“我也沒有悟到,佛法無量,我境界還差太遠。”
“那誰悟到了?”小禾再問。
“世尊可洞察過去、現世、未來,應是生而悟見了。”大師父望著眼前金光燦燦的佛像,露出了心神往之的神態。
小禾心中失望,不再多問,隻將信件交出,遞給了他。
主持看過了信件,讚歎了小禾的勇敢與強大,答應讓她在寺廟中暫住。
“我還有一個請求。”小禾說。
“請講。”
“我聽說武當山即將舉行一場武林大會,盛況空前,弟子……想去看看。”小禾說。
主持沒有立刻答應,兩天之後,他才將這封請柬送到了她的手中,隨行的還將有數位師兄師姐,他們將一同趕赴武當,共襄盛宴。
深夜,小禾取出了那封請柬,放在手中輕輕把玩,她望著窗外出神,喃喃自語:
“若贏不了,可就討不到老婆了。”
……
……
神守山。
“怎麼會這樣?明明線索這般清晰明了,為何會找不到?”慕師靖困惑不解。
自那夜抄詩的風波開始,她已與楚映嬋尋了一個月了。
她先是找到了賣詩詞的地方,重重潛入之後,發現那賣詩詞的竟是個痞子喬裝打扮的,痞子被揭穿之後,跪在地上連呼女俠饒命,他說自己的文稿是意外撿來的,他一介粗人,拿了也沒用,就想著能不能賣個好價錢,於是找上了徐郎這個冤大頭。
慕師靖問他在哪裏撿的,他也一五一十地說了,慕師靖與楚映嬋找到了那地方,一番細密的搜查之後,果然又發現了些許文稿的痕跡,
慕師靖像是漂亮的小獵犬,緊鑼密鼓地搜查著,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最終,她們在荒外尋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山洞裏有石桌硯台和未用完的筆,但洞裏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是季洛陽以前藏身的地方嗎?他這樣的身份與天資,在神山混得體麵不難,他這是在隱忍什麼?”慕師靖百思不得其解。
之後,慕師靖與楚映嬋又展開了諸多調查,她們又尋了不少線索,拚拚湊湊,在雜亂無章的線索裏,她們隱約嗅到了一絲邪神的氣味。
“會不會是陰謀?”楚映嬋謹慎地說:“慕姑娘運氣雖然素來不好,可抄詩這樣的詩都能撞上委實離奇,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陰謀麼?”
慕師靖認真思考了會兒,卻是有些失去耐心了,她說:“季洛陽終究是個手下敗將,這等陰險小人能騰起什麼風浪?既然他要故弄玄虛地捉迷藏,我們也不要理他了,時間寶貴,不如做些更重要的事。”
楚映嬋嗯了一聲,神色卻顯得憂愁。
她也是見過季洛陽的,在巫家的暴雨天,當時她在與小邪神戰鬥,放任那妄圖殺害林守溪與小禾的少年走了……當時若是出劍就好了。
自己真是犯了很多錯呢。
楚映嬋柔柔地笑了笑,將犯的錯記在心底,她向著巫家的方向望去,似在企盼什麼,許久後才將目光收回。
正當她們以為這件事要告一段落時,季洛陽竟主動來信了。
信不知從何處寄來的,卻精準地送到了她們手中。
信的內容很簡單:他們會死。
‘他們’二字沒有特別的標注,但慕師靖與楚映嬋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泛起了極為不安的情緒。
……
穀底,古墓,幽深殘殿。
一位黑袍女子坐在殿中,仰望上方的漏光,靜若冰雕,漏出的紅色發絲被照得明豔。
許久。
一位少女來到她的身邊,取出了一個黑匣子,遞給了她。
黑袍女子打開匣子,輕輕撫摸著其中的兵器,神色歡愉而迷惘。
“師尊,他們是好人,我們這麼做,妥麼?”少女問。
“瑤琴,古語有雲,寧受一時之寂寞,毋取萬古之淒涼……這是千秋大業,將你那份惻隱之心藏起來吧,別再讓我看見了。”
黑袍神女解下兜帽,露出了滿頭紅發,她立了起來,手中握著一根漆黑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