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千秋(2 / 3)

“而且什麼?”

林守溪一邊問著,一邊想,這話似乎應當反著聽。

“而且天下大興很可能應你而起!”算命先生豎起了大拇指,一副聳人聽聞的姿態。

瞬間,林守溪的心頭湧上一陣寒意,如果這話也反著聽,豈不是……

“天下本就興盛。”林守溪認真道。

“大興,大興嘛……”算命先生愣了一下,傻嗬嗬地笑著。

算命先生離去之後,宮語走到林守溪的身邊,微笑道:“他說的每一句都是錯的,你何必當真呢?”

“我覺得我的確有可能是引發天下大亂的災星。”林守溪說。

“天下或因人心而亂,或因道術而亂,或因時移世易而亂,從未聽說過何時有天降災星,令得世道大亂的。”宮語螓首輕搖,說:“莫要太高看自己了。”

“但願如此。”林守溪說。

這原本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林守溪覺得自己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他隻想快些回道門,見一見自己的師兄師姐們。

但這場道門之行未能順利。

第二天,林守溪醒來時,看到宮語手中持著一張木製的請柬。

“武林大會?”林守溪看著請柬上的字,皺起了眉頭。

“嗯,是武當山掌門人心血來潮舉辦的大會,廣邀天下高手登峰討論道術,看上去似乎有些意思。”宮語微笑著說。

“這些在師祖眼裏不過是世俗小道吧。”林守溪說。

“過往我深居道門,自以為可以洞曉天下,殊不知還有不少算漏之事,看錯之人。”宮語輕聲道:“娘親點醒了我,我自是要多走走,多看看。”

“娘親?”林守溪一驚。

他雖不了解師祖的身世,可師祖這等人物若有娘親在世,他為何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呢?

宮語未再多言。

……

小禾坐在木屋的窗邊,遙望明月纖塵,聆聽悠遠濤聲,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事。

五天前,她在一座小鎮遇到了一個學藝不精的算命先生。

她寫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讓他推演計算。

這位算命方士起了卦,一通神神叨叨的推演之後,方士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算到的東西。小禾坐在長凳上,忍著沒有笑出來,因為這位算命先生實在不夠靠譜,他幾乎每一句話都是錯的,而且錯得離譜,恰與事實顛倒。

正當小禾不打算給這江湖騙子銀錢,準備直接轉身離去時,這江湖騙子冷不丁來了一句:“你深深地憎恨著你的道侶!”

一時間,小禾分不清這是真話還是假話,是祝福還是詛咒,她杵在那裏,遲疑許久之後取出銅幣,付了錢,悄然離去。

她可以騙過別人,但騙不過自己的心。

距離她與林守溪的分別,轉眼已是兩個月,曾經如膠似漆的兩人就這樣相隔異處,他們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卻始終沒有見麵。

這段日子裏,她做了許多事。

她憑著自己的心意騎著威風凜凜的大白虎去闖蕩江湖,所過之處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匪患盡絕惡獸隱匿,贏得了無數的頂禮膜拜,同樣,她也收獲了諸如‘白虎聖女’‘千麵妖神’等不下數十個江湖名號,慕師靖聽了恐怕都要羨慕不已。

她可以從這些事中獲得短暫的快樂,卻始終無法得到真知的滿足感,她自以為的充盈反而是在走向空虛,而在墮入虛無的過程裏,無力感也變得強而有力。

她走過了大江南北,遊曆了險山峻壑,最終兜兜轉轉地來到了這裏。

林守溪就在這裏。

中秋節的時候,她從人群中穿行而過,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也朝她望來,似想打招呼,她匆匆走遠,視而不見,之後他們又見了幾麵,她依舊是一樣的態度。

她時常會想起神域崩塌之後,她在巫家小樓倚窗等待,哭紅了眼睛的場景,她知道,他們之間除了肉體上的象征意義的結合之外,早已彼此相愛,心神交融。但她無法輕易原諒林守溪,也無法接受那個可以輕易原諒他的自己。

她已離開,當然不能主動回去。

唯有在林守溪被宮語喂拳喂得昏死過去時,她才會偷偷走近,看看他,宮語也不會打擾他們,隻在一旁靜靜地笑,仿佛對這年輕人的一舉一動早已見怪不怪。

少林。

小禾整理過了思緒,取出了廣寧寺主持的推薦信,去見少林寺的主持。

小禾披著佛衣,穿過竹影橫斜的庭院,掛著的燈照亮了少女的容顏,她是這裏少數的女弟子,而且是帶發修行的外門弟子,當然,按照廣寧寺主持信中所說,她悟性極高,已修成了菩薩。

大院的門口,立著一位古板的中年僧人,僧人戴著佛珠披著袈裟,似在思考什麼問題,並為之苦惱不已。

“你就是主持?”小禾問。

“我不是,我隻不過是主持門下一條無知狂吠的野犬而已,正在為粗陋的問題感到困惑與痛苦,怎麼會是大師父呢?”僧人哀聲嗟歎地回答。

“那大師父是誰?”小禾再問。

“早已洞悉萬物真見,領會佛法無上高妙的,是大師父。”僧人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