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慕師靖點醒,小禾與林守溪也意識到了這點。
是啊,神域是何等地方,前代神女門下一共也沒多少人,她這麼做,豈不是草菅人命?最重要的是,失蹤前代神女到底去了哪裏,為何杳無音信?
“你們覺得前代神女有問題?”小禾問。
“嗯。”慕師靖點頭,說:“她本身jing神就有問題,很可能會行極端之事,最重要的是……她與她妹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姐妹長得像也很正常吧?”小禾說。
“嗯……也許吧。”慕師靖也覺得是自己多慮。
但不知為何,滿頭紅發的讚佩神女解下黑袍,仰望天空的模樣始終縈繞在她的記憶裏,怎麼也揮之不去,還令她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惡寒感,仿佛她就是魔鬼本身。
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長橋狹窄,血霧飄動,岩漿般的血水在下方沸騰不休,這仿佛是通往幽冥地府的路,盡頭處是死亡。
“等會與他們聊聊吧,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林守溪看向後方的四個弟子。
“是該和他們聊聊了。”慕師靖附和。
“慕姐姐懷疑他們嗎?”小禾問。
“當然,說不定殺人的妖怪就披著弟子的皮混在我們中間,不可不提防。”慕師靖謹慎道,她年幼的時候聽過許多類似的故事,降妖除魔半天,發現最大鬼竟是身邊的親近之人。
“如果他們中有人有問題,你覺得最有可能是誰?”林守溪問。
“賀瑤琴。”慕師靖不假思索道。
“為什麼?”
林守溪與小禾異口同聲問道。
“因為她名字好聽,不像是會隨便死的。”慕師靖憑借著自己閱讀誅神錄的經驗分析道。
林守溪與小禾默契地不作評價。
走過長橋,來到了對岸,這依舊是一片孤聳的懸崖斷壁,崖壁上長滿了各異的植被,它們像是倒栽在牆壁裏的章魚,滿是吸盤的觸手是延展的枝幹。
山崖上有條通往下方的小路,道路的盡頭灰霧彌漫,隱約可以看到一座雄殿的輪廓。
林守溪的直覺告訴他,時空魔神的屍體很可能就藏在那座大殿裏,隻要抵達了那裏,就可以找到離開這片神域的道路。
但他沒有急著動身,而是等那四名弟子過來。
四名弟子身手不凡,也都平穩地穿過了木橋,林守溪邀他們同行,四人雖有拘謹,但也答應了。
同行的路上,林守溪問了很多關於他們以及他們宗門的問題。
林守溪得知,原來不隻是他們身世曲折淒慘,他們宗門的大部分弟子,幾乎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有一大半都是孤兒,更是被其他宗門戲稱為祖師山孤兒洞府。
“你們師尊為什麼收這麼多孤兒?”林守溪好奇道。
“當然是因為師尊大人心地善良了,一般的宗門都愛收世家弟子,因為他們家裏有錢,每年都能給山門納一大筆善款,唯有我們師尊不同,不貪名利,有教無類。”穀小如一臉崇敬地說。
“那為何以身犯險時,她要專門挑你們這些孤兒呢?”林守溪又問。
“我說過了,不是師尊挑的我們,是我們自告奮勇要來的!是自願的!”穀小如大聲地辯駁,她不許任何人說師尊壞話。
“我看你呀,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慕師靖見她一臉傲嬌模樣,忍不住出言嘲諷。
穀小如更加生氣,她恨恨地瞪著慕師靖,眼神冰冷。
另一邊,賀瑤琴取出了一塊灰色的石板,握於掌心,閉眼,似是在將信息傳達到外界。
在神域裏,幾乎所有法器都失效了,唯有灰碑依舊發揮著作用。
“你在發什麼?”林守溪問。
“這裏的所見所聞。”賀瑤琴說:“這本就是我們此行的任務。”
林守溪走近她身邊,看著灰板上浮現出的文字,認真地讀了數遍,沒尋到不妥之處。
七人一道動身,向著山道下方的大殿走去。
前往大殿的路上,兩邊生長著許許多多的鐵樹,每一株鐵樹上都倒吊著屍骸,這些屍骸是人類的殘肢,卻比犛牛更加巨大,仿佛是洪荒傳說裏的巨人。
穿過鐵樹林,大殿就在麵前,它遠比遠望時更加恢弘壯觀。
隨著林守溪的到來,門竟無聲而開,灰色的霧從中湧出,霧的後麵,隱約矗立著許多巨大的、一動不動的黑影。
忽然間,一個怪異的聲音響起,像是某種獨特的樂器演奏。
林守溪一愣,尚在尋找聲音的來源,身後,小禾的清叱聲陡然響起:
“小心前麵!”
灰霧之中,赫然伸出了數對布滿剛毛的節肢,像是蜘蛛的足,它趴在大門上,身體壓縮,然後猛地彈射了出來,速度極快。
林守溪瞳孔微縮,吃驚之餘想閃身躲避,以他的速度原本完全可以避開,但就是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意識恍惚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熟悉。
不好……
林守溪心道不妙之際,意識又被某種詭異的存在俘獲,他悚然回神時,赫然又來到了黑裙女子劍斬時空魔神的地方,隻是少女與魔神皆已消失無蹤,唯有神牆數千年如一日地在身後高高聳立。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兩次墮入幻境的林守溪經驗豐富,他想要運轉洛書心法離開這裏,但這個時候,他卻遲疑了。
腰間的湛宮劍忽然開始發光。
自離開三界村後,它再未發出過這樣的光亮。
“小……小語?”
林守溪心神一震。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伸出手,抓住了湛宮劍,意識勾連了上去。
轟——
識海驟然化作一片虛白,隱約間,他聽到有人說話:
“恭迎小姐前來拜劍。”
不消片刻,眼前的畫麵變得清晰,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少女跪在自己麵前,一襲青裙,稚氣未脫,頭發梳得婉約可愛。
她雙手合十,麵容虔誠,口中正碎碎念念著什麼,似乎在期待神劍給予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