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走到了王座之後,看向了深嵌在石壁裏,正熒熒發光的古代石碑,問。
“你究竟是誰?你究竟要做什麼?”她聽不清林守溪的提問,隻是顫聲說話。
林守溪盯著那塊石板,沉默不答。
那天殺死大公子,算計洛初娥以後,他沒有逗留,改變了原本的計劃,一路潛來煉獄,斬殺萬千修羅,走過白骨長橋,抵達了這座火海上的峰島。
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尋找卓荷口中那塊記錄色孽之咒的原初石碑,將它的內容改寫,從而在根源上破解施加在楚映嬋身上的咒印。
在一路殺到這裏,戰勝鎮守此處的、號稱是不死國魅魔之首的魔女後,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王座,見到了這塊石碑。
石碑不知是何材質,滄桑斑駁,上麵的文字艱澀難懂,每一個偏旁部首都閃爍著神秘的光。
“告訴我解碑的方法,我可以饒你一命。”
林守溪雖見到了這塊石碑,但它的碑文太過古奧,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根本無法破解這上麵的文字。
“你想改寫原初之碑?”魔女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狂妄……這可是獨屬於神女陛下的神物,豈是你可以染指的?”
林守溪沒心思聽這些廢話,他走到魔女身邊,抓住她的衣領,將負傷的她一把拎起,掄到了石製的王座上,直接反手一劍穿透她的肩膀。
“你若不願說,就帶著你的秘密陪葬吧。”林守溪疲憊道。
他覺得眼前的魔女與蘇和雪生得有幾分相似,興許還是那位哀憐神女家族的前輩,可一路殺來的他也懶得多管什麼,他隻想用最粗暴的方法早點結束這一切。
魔女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不死國並非真正的不死,她積攢一身修為不易,豈願重新歸於血池輪回?
“不要——”
正當林守溪抽出劍,麵無表情地刺向她的胸口時,魔女失神開口,立刻製止。
“你可要想清楚,你殺了我,你也會死的,神女陛下絕不會放過你的……”魔女喘息著,美豔的臉頰上,瞳孔凝成了點。
“我說了,我不想聽這些廢話。”
林守溪再將劍刺入她的左肩,麵無表情地說:“你若實在不願開口,我不強求,帶著你的忠誠去血池吧,興許你以後還能在那裏見到你摯愛的陛下。”
魔女婀娜的身軀吃痛扭動著,她張著紅唇,不斷吐著氣息,眼眸中的情緒瞬息萬變,最終還是被恐懼吞沒了。
“別殺我……我說,我願意說……”
林守溪的劍對著她咽喉落下的那刻,魔女心神崩潰,失聲大叫。
劍停住了。
魔女喉嚨動了動,小心翼翼地說:“直接說這等秘密會被陛下察覺的,來,你注視著我的眼睛,我會用眼睛將秘密告訴你。”
魔女的話語帶著催眠似的力量,林守溪哪怕心懷警惕,依舊被稍稍幹擾了精神,不自主地看向了魔女的眼眸,等待著她的下文。
接著,林守溪發現自己中計了。
在與魔女四目相接的一刹那,魔女破釜沉舟般施展了搏命的瞳術,她的瞳孔深處,無數的花卉同時綻放,彙聚成了繽紛的海,瞬間將林守溪吞沒。
欲的幻境再度展開。
幻境就像是夢,人一旦身在夢中,哪怕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也通常是記不清現實中發生的事,稍有不慎就會耽溺。
魔女的瞳術是她壓箱底的法術,每施展一次消耗都極大,但一分錢一分貨,這相當於是她所學法術中的花魁了,可以直擊對方的心靈深處,讓他久困於最難忘也最不舍的畫麵裏。
這聽上去沒什麼稀奇,但這些年來,魔女每用此招皆百試百靈。
中了瞳術的人都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變成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他們時而哭時而笑,仿佛是身處時空間隙中的米蟲,努力汲取著記憶裏殘存的甘甜。
魔女鬆了口氣,一邊感慨著自己的足智多謀,一邊分秒必爭地整理衣裳,她要去王殿尋神女陛下,求她來收了這妖孽少年。
可很開,她再次嚇得魂飛魄散。
她正要走下王座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摁了回去。
林守溪冷冷地盯著她,神色已複歸清明。
“你……你怎麼……”
魔女無法理解,她明明眼睜睜看對方中了瞳術,可是……
林守溪確實中了瞳術,他被瞳術拖到了深層的夢裏,那是巫家閨房的夢。
——樓外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剛剛梳洗完畢的小禾裹著雪白的浴袍,披著濕漉漉的發,自居著大小姐,笑盈盈地與他打趣著,她坐在桌案上,取來紙筆,偷偷地寫著婚書,騙他說那是神侍令。
這是林守溪記憶中最美好的場景,舊的災劫剛剛過去,新的危險還未到來,他擠在這短暫而美好的間隙裏,看著少女柔美的臉與背部秀美的曲線,甘之如飴,永遠也不會看膩,那是獨屬於他們的時光,他們誰也沒有明說什麼,卻已暗暗私定了終生。
“這樣的夢我過去做過太多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假的,這次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呢。”林守溪注視著魔女的眼睛,話語中透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