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有怒吼,立刻喊了句你是龍,然後直接以境界去壓,一頓纏打間反倒將林守溪壓在了地上,她跨坐在他腰上,垂下烏黑長發,目光銳利如劍。
“道歉!”慕師靖清叱,揮拳而下。
林守溪將臂立在肩旁,擋下一拳,他吐納了口真氣想要還擊,卻不知看到了什麼,一把摟住了慕師靖的肩膀,身子翻騰,將她向著一側壓去。
“還敢還手?”慕師靖蹙眉,她下定決心要狠狠教訓林守溪一頓,打得他隻敢跪在地上吻自己的腳背。
林守溪的態度也很強硬,他用力去扳慕師靖苗條的身子,口中喊的卻不是狠話,而是:“小心。”
慕師靖一怔,意識到什麼,身子如被抽去了骨頭,一下綿軟了許多,林守溪猛地抱住他,兩人在地上連滾了數圈,接著隻聽轟隆一響,他們一同側過頭去,先前所坐之處,石像已然破碎傾塌,砸了下來。
石像本就年久失修遍布裂紋,他們打鬥動靜太大,終於使其不堪重負,無辜殞命。
“讓你不要惹事。”林守溪看著倒塌的石像,心中不安。
“這等邪牲之像,本就該統統砸掉。”慕師靖不覺得自己錯了。
“討打。”林守溪講不通道理,決定動用武力。
“你才欠打。”慕師靖還以顏色。
破廟中,兩人纏打了一番,打得嗆鼻的煙塵四起,勝負難分,忽然間,林守溪停下動作,望向了廟外,“什麼聲音?”
“別想使我分心。”慕師靖冷冷道,她粗一傾聽,唯有木鐸被風吹動的聲響。
今夜風大,不足為奇。
“打鬥之時別總想著你這些小手段,對我沒用的。”慕師靖又道。
“沒與你玩笑,你仔細聽。”林守溪接住一拳,神色凝重,“有什麼東西在外麵!”
慕師靖蹙眉靜心,神色也變了。
外麵確有尖銳嘯響混雜在風裏,那種聲音細聽時與風迥然不同,更像是怪物怨怒的嘶叫,而木鐸也以反常的頻率響個不停,仿佛在警告什麼。
兩人飛速分開,貼牆而聽,神色愈發陰沉。
狂風繞著屋子飛轉,仿佛一隻利爪,要將整間屋子都撕成碎片,而通過破廟牆壁的縫隙向外望去,所能見到的則是大片的幽紅之色。
幽紅之色的中心還有一條黑色的豎線。
——豎瞳。
它也在觀察裏麵!
慕師靖直接拔劍,順著縫隙刺入。
利嘯聲陡然響起,狂風宛若湍流,將屋頂瞬間死去,一張醜陋巨口在上方食人花般張開,向下吞來,林守溪與慕師靖敏捷地避開,一躍出屋,他們沒有立刻迎敵,而是選擇了後撤。
這頭巨獸儼然與屋中的石像一模一樣,它的鬃毛在風中狂舞,臃腫的肉翼看上去更像是象征作用,它用以行動的是那雙極具彈跳力的後肢。
“走。”
麵對暴怒的怪物,林守溪與慕師靖同時做出決斷。
他們沿著山壁奔走,穿過廢墟與重重亂石,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將那可怖的風聲甩在身後,黑色太黑,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放眼望去,周圍隻有一片黑色的山石。
林守溪氣喘籲籲地撫了撫胸膛,用嚴厲的眼神盯著慕師靖,“你比三花貓還能闖禍。”
“知道了。”慕師靖自知理虧,也不嘴硬,說:“我以後小心些就是。”
“先看看這是哪裏吧。”林守溪說。
“嗯。”
慕師靖的感知力向黑暗深處延展,片刻後說:“跟我來。”
兩人沿著足下的道路向前走去。
“你的鞋呢?”林守溪低下頭,見她的鞋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要你管。”慕師靖咬唇低頭。
她穿的尖頭小鞋本就不適合奔跑,她不想因跑得慢而背林守溪嘲笑,故而直接將鞋扔了,想著稍後換雙軟靴。
她這樣的修道者在刀尖上行走都不成問題,更何況這樣的山路,林守溪也懶得多問,隻是沿著山道向前走去。約莫又走了一個時辰,他們聽到了水聲。
攀上前方的山峰,遙遙向下俯瞰,林守溪與慕師靖皆怔住了。
他們見到了一座大湖,浩渺無垠的大湖。湖泊在月光下泛著粼粼的波紋,仿佛魚群浮出水麵的夢。而這座大湖的旁邊則有成群的高樓建築,建築矗立於黑暗,其中隱有飛鳥來往。
“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人居住……”慕師靖輕輕開口。
若是白天看到這樣的場景應是很美的,但在夜裏看到,難免還會有些犯怵,因為她無法確定,這裏到底住的是人還是鬼。
“你怎麼了?”
慕師靖賞了會月下美景,回過頭,卻發現林守溪的臉色很奇怪,她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林守溪則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聽到,他望著大湖高崖,已然癡了。
許久,才終於聽他開口:
“這裏,這裏是……”
這裏是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