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說服自己麼?”林守溪冷笑。
慕師靖不語。
她駢起纖指立在身前。
一抹純粹的劍光凝於指尖。
林守溪做不出任何反抗,他竭力抬起頭,似想要死死記住慕師靖的臉。
今日是他與慕師靖第一次見麵,過去,他曾聽過慕師靖的傳說,那時她親至佛門,與眾弟子共聽首座講經,她隻是靜坐蒲團凝神細聆,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佛門弟子被破禪心無數。
在他看來,這位道門少女甚至比傳說中更美,但此刻,這種美預兆的是死亡。
又一道閃電劈下,天地明滅。
林守溪瞳孔驟縮!
死到臨頭,他的目光卻忽然從慕師靖的臉上移開了,他看著她的身後,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慕師靖輕輕搖頭,失望道:“這樣的小伎倆,還想騙過我麼?”
林守溪似乎沒聽到她的話語,目光呆滯如死。
慕師靖看到他的眼角有血淌下,她咦了一聲,也有一種後頸發寒的感覺。
遲疑間,她緩緩轉過了身。
少女怔在了原地。
觀音閣坍塌了,觀音像卻依舊立在雨夜裏。
頻繁閃動的電光照亮了它的模樣。
觀音……不!那根本不是什麼觀音像!
慕師靖看了一眼,眼眸像是被銳物刺中,痛得鑽心,她嗯哼一聲,閉目垂首,不敢再視。
但她還是記住了那‘觀音像’的大致模樣:
一個披著濁黃色破舊衣袍,帶著蒼白麵具的神!
她沒敢細瞧,隻注意到一隻嶙峋的手從袍中探出,持握著一枚白骨印。而那下袍……此刻她目光下移,盯著的就是下袍,那是一副更加駭然的場景:
隻見那濁黃色的下袍高高鼓起,無數腫脹多鱗的觸手從下方探出,散發著濃烈的腥臭,上麵更是長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睛與口器!
純粹的雕像當然不足為懼,但最令人恐懼的是,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竟在這個暴雨天裏扭動了起來!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慕師靖亦覺得身體凍結,血液凝出冰渣,纖細的身軀不住顫栗著。
林守溪在經曆了短暫的失明後也低下了頭……師父說的原來是真的,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可知的煞魔!
他一想到這個東西剛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惡寒感便灌滿了每一根打開的毛孔。
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他們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活物,但此刻,他們腦海中都隻有逃離的念頭。
可誰也無法動彈。
在見到了這等恐怖之物的一刻,他們的身軀與精神都被禁錮在了原地。
接著,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林守溪感覺到,一隻冰冷而無形的手,觸摸上了他的後背、脖頸,一節節地數著他的骨頭。
不,那也不是手!
林守溪扭過了些頭,向著側後方艱難望去。
大霧!
那無形之手原來是蔓延過來的濕重大霧!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一場巨大的白霧將他們包圍了,那是蒼白的洪流,轉眼將全城裹住,月台下的城池不再是城池,更像是一片濃霧籠罩的深淵。
他們都能感覺到,這‘深淵’裏,奔走著不可見的可怖幽靈,濃霧遮蔽了它們的真容,卻沒有擋住那令人發狂的低噥與嘶叫!
這是什麼死城?這分明是煉獄的前庭!
林守溪與慕師靖再如何天賦過人,都隻是十五歲的孩子,連番的恐懼之下,他們的道心幾近分崩離析。
“你……你還記得我們出生時的場景嗎?”林守溪張了張口,一個字一個字說著,聲音幹澀沙啞。
許久,慕師靖才嗯了一聲。
他們那時尚是嬰兒,當然不可能親眼所見。
但他們無數次從長輩的口中聽說過那場劫難——十五年前,一場古怪的白霧將整座城池籠罩,天空像是被煞魔撕開了道口子,濁黃色的閃電在城中央扭動,暴雨宣泄了一夜。一夜之後,滿城腐屍,隻幸存下來了兩個嬰兒。
慕師靖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他們出生時的、那一場幾乎葬送了滿城人命的浩劫,在他們麵前……重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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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發布,新書期暫時每日更新一到兩章,劍劍先適應一下寫書節奏,之後再日更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