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開始籠罩大地,遠處的山巒漸漸模糊。月亮出來了,彎彎地掛在藍天下邊,給山巒、溪水、沙灘、樹木披上了一層銀光,朦朦朧朧的,像成長的女孩初隆起的胸脯。是的,是的,這剛剛開發初為人識的龍潭峪不正如一個久藏深閨的少女嗎?
韓崢、華雲翔、猇猇走進了少女的懷抱。
韓崢:這水真清,有魚沒有哇?
猇猇:有,我給你踩一條。
華雲翔:人家都捉,你怎麼踩呢?
猇猇:你不清楚,這兒有一種魚叫沙胖兒,指頭粗細,一拃多長,藏在沙裏,像根木棍,所以得踩。
說著,猇猇跳進水中踩了起來。
男孩們洗澡極不老實,韓崢一下水,野鴨子似的拍擊起水來,拍得水花四濺。華雲翔仰躺在水麵上,腳跟蹬著河底逆遊。猇猇沒有踩到沙胖兒,也撲通一聲跌入水中,狗刨似的暢遊起來。
幾個男孩洗著樂著,或漂或遊,或擊或攉。畢竟是夜晚,清涼涼的河水一會兒把幾個臭小子身上衝得幹幹淨淨。洗了一陣,歡鬧了一場,韓崢提議上岸回學校休息。這時,一陣說笑聲從上遊傳來。
有人來洗澡。猇猇低聲說著,撲跌進水裏。肯定是我們學校的女生,她們白天怕人看見,常常晚上結伴過來。
韓崢和華雲翔也迅速趴入水中。
幾顆腦袋浮在靜靜的水麵上,仰首向上遊張望,果然六七個女孩悠然說笑著走向河邊,四下巡視一番,開始脫衣服。頃刻,昏黃的月光下,露出幾襲乳白的光,乍看去,猶如幾朵含苞欲放的睡蓮,蘊含著嬌羞、帶著柔美、透著霧靄。瞬間,幾朵睡蓮寒光一閃,撲通通藏匿於清波之下,朗朗的笑順著山穀飄向遠方。那是給男士發出的禁洗信號。
哇,七仙女下凡了!華雲翔看得眼都直了。
咱們走吧,別讓她們漂過來。猇猇說。
走,趕快走。韓崢響應。
韓崢、華雲翔、猇猇呼啦一聲躥出水麵,貓著腰蹚到岸上。上遊的一群女孩驚慌失措,一個個潛在水裏不敢露麵。
活躍的山穀頓然靜了下來。男孩們匆匆穿上衣服,做賊似的沿著山穀逃離開去,一邊走一邊還勾回頭朝水中看。韓崢回頭時差點撞掉華雲翔手中拎著的裝蠍子的瓶子。
月在頭頂。朦朧的夜色中,七仙女又開始說笑起來……
韓崢第一次看到女孩的裸體。盡管是在夜晚,盡管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那朦朧的白還是猶如一道定影液印在了韓崢的大腦裏。
韓崢猛然想到了白蘭。對,應該說晶晶。他觸摸過晶晶,那是在夜晚,暗淡的燈光。他就像盲人摸象似的,所有的隻是感觸。
韓崢不明白為什麼要想到晶晶,僅僅是看到了幾襲白嗎?其實那就是幾襲白,朦朧的白,除外他什麼也沒看見。可韓崢好奇,猛然間想到了晶晶,還有鄒小楠,還有陶寶貝。
他不能不想。一個完全發育成熟的男孩,一個正欲探索未知領域的男孩,難道隻能想x+y想分子式想DNA想李白杜甫想ABCD嗎?
華雲翔也在想。
猇猇卻在笑,傻乎乎的。
班主任怎麼沒來查鋪呢?
快放假了,還查個鬼呀!
老師肯定又跟他女朋友上山了。
寢室裏,幾個男孩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著。暗淡的燈光下,有人在床上練仰臥起坐,也有人靜躺著擺弄複讀機。吊在屋梁上的兩隻電扇咣當咣當晃著,驅逐著孩子們身邊的蚊子。放假前的晚上,寢室裏顯得浮躁和混亂。
韓崢本想躺下好好睡一覺,翻了半天石頭,走了那麼遠山路,渾身困疼困疼的。可他怎麼也睡不著。睡不著不光為那幾襲白,猇猇又跟他提到了水蝮。猇猇說:我在龍潭峪多次碰上水蝮。水蝮來龍潭峪幹什麼?遊玩,還是銷毒?他怎麼潛藏得那麼隱蔽呢?這個水蝮真的太狡猾。不想水蝮的時候,韓崢還能平靜下來。一想到水蝮,他心中就像注入了一支催化劑,豁然爆破,浮想聯翩。他不怕水蝮,因為他和水蝮一樣高了。可他恨水蝮。猇猇一提到水蝮,韓崢的神經立馬緊張起來,連山穀河灣裏那幾抹白色,連晶晶連鄒小楠都不在他的思索之內了。他得想水蝮,想什麼時候才能抓到水蝮。那麼,能抓到水蝮嗎?韓崢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