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小說的“曆史迷戀症”(2 / 2)

在新潮小說這裏,“曆史”是罪惡的、血腥的、欲望的、非理性的,新潮作家無意去呈現一個完整的“曆史圖像”,而是熱衷於對“曆史”的闡釋。這種闡釋以強調自我欲望的合法性為前提,以對於道德或理性視野中“曆史”的顛覆為旨歸,有著強烈的寓言化色彩。“現實”與“曆史”完全同構,現實與曆史之間的界限似乎已經泯滅,它們遵循共同的邏輯原則,即使餘華的《現實一種》這樣以“現實”命名的小說,我們也完全可以讀到一種“曆史”的腐朽氣息。實際上,對新潮作家來說,“曆史”已經成了涵蓋了“曆史”與“現實”本身的“大在”,它是新潮作家對於世界進行終極想象與解釋的基礎,因而具有不可避免的形而上學特征。但是,我們看到,新潮小說中的“曆史”又並沒有因為寓言性和形而上學特征而陷人空洞、抽象、概念化的泥潭,反而具有感性的豐富的形態,這主要得力於新潮作家“大寓言小細節”的曆史書寫策略。一方麵,新潮作家總是自我“現身”渲染對待曆史的情緒與感覺,另一方麵,新潮作家總是對曆史的局部情境和具體細節情有獨鍾,而這正是“曆史”得以具象化的根本原因。

當然,以個體化視角對於“曆史”進行隨心所欲的消解,其追求的最終結果是小說“時空”的高度能指化和“時空”結構的非理性化、非邏輯化。“曆史”沒有了所指,隻成了情緒化和想象化的“可能性”片斷,這固然有利於新潮作家藝術創造性的發揮,但似乎也隱含著虛無主義的致命缺陷。更重要的是,新潮小說的“曆史化”策略較成功地彰顯了作家的自我,較成功地告訴我們“曆史不是什麼”,但卻沒有能力告訴我們“曆史是什麼”,這實際上還是沒有解決“曆史”的被遮蔽與被誤讀的問題。說穿了,對“曆史”的“迂回”戰術固然可以顯示新潮作家的聰明,但不敢對“曆史”正麵強攻、正麵建構終究還是顯示了他們藝術能力的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