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的十四年(佛前一百零八次叩拜...)(2 / 3)

按照他以往內斂沉穩的性格,萬不可能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葉聆聽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霍謹行突然明白,麵對重要的人、在意的人不需要隱藏太深,否則可能永遠錯失機會。

以前總是葉聆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不停,那些好聽的話,他並未完全當真,直到小姑娘染血倒在他懷裏那刻幡然醒悟。

他不該固執的認為世上無人肯付出全部真心。

至少,他遇到了葉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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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聆聽脫險,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始作俑者。

那晚槍擊事件發生,霍家人為顏麵對外秘而不宣,隻將霍沉昱困在屋中等待處置。

霍沉昱雙腳無法站立行走,要困住他比一般人簡單,隻需要固定輪椅。

房門打開,又有人送飯進來。

對於飯食,霍沉昱並不抗拒,每天吃好喝好,待在房間裏很是快樂。

聽說那個臭丫頭快死了。

活該。

子彈不長眼睛,她居然愚蠢到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霍沉昱優哉遊哉拎起茶壺傾倒,看著水流灌入杯中,一杯杯蓄滿,濺出水麵。

地板突然射來一道光,霍沉昱扭頭看去,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他的好弟弟。

“她死了?”霍沉昱並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大錯,語氣十分隨意,好像在問對方今天是否吃飯一樣簡單。

然後下一秒——

隻聽見“砰”的兩聲,茶壺砸落地麵,壺蓋甩開,裏麵的茶水傾倒出來。

霍沉昱的脖子被一隻手掐住,後腦抵在輪椅上,雙手不斷掙紮想把人推開。奈何那股鉗製的力道又急又猛,喉嚨“啊啊”的叫著,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直到霍沉昱在慌亂無措之間勾住他手腕上的佛珠,霍謹行猛地將人甩開,沉重的身體摔倒在地,輪椅也被掀翻。

霍沉昱雙手撐在地麵,拖著不便行動的雙腳往後退。他看向霍謹行的眼神充滿恐懼,好似對麵站在一個可怕的魔鬼。

曾經對他的冷嘲熱諷視若無睹的弟弟竟如此凶狠,被扼住喉嚨那刻,霍沉昱真覺得自己快被掐斷氣。

霍謹行一腳踩在他背上:“死亡的滋味,如何?”

霍沉昱答不出,因缺氧導致的臉色變化還未恢複,喉嚨不時地咳嗽,湧出一股作嘔的惡心感。

霍謹行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答案,而是報複。

瘋狂的報複。

身體有缺陷的他此刻躺在霍謹行麵前猶如一隻螻蟻,身體折磨擊霍沉昱所有的驕傲與自負,不敢再嘴硬,隻得向弟弟求饒。

霍謹行離開後,焦心等待的霍夫人跑去房間,發現大兒子躺在地上,滿身是血。

沒人知曉那天發生的事,隻知道霍家大少爺檢查出精神病,被強製送往醫院,這一關就是九年。

15歲的葉聆聽遭遇有生以來最大劫難,在槍下僥幸逃生,自那以後,她的人生重新進入一個新階段。如果被霍謹行帶回家後的五年叫做順風順水,那麼往後的那些年,她在霍謹行的羽翼下可謂瀟灑肆意,橫著走也暢通無阻。

但她15歲這年確實也不太好過。

身體免疫力一下子降低不少,光是換季感冒咳嗽就折騰得夠嗆。

大病沒有,小病不斷,霍謹行對她卻極有耐心,陪在她身邊親自照顧。但凡葉聆聽有個風吹草動,無論在哪裏,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16歲是葉聆聽跟霍謹行相處時間最多的一年,以往出差會給葉聆聽帶禮物,現在出差是直接把人帶在身邊,葉聆聽想看外麵的世界,他就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她玩。

這次有個項目合作,顧京衍跟他們同行,一路上就看著霍謹行養女兒似的照顧葉聆聽,簡直無微不至。

“話說,霍家開始給你物色聯姻對象了吧。”他們目前倒也不急著結婚生子,但家裏已經開始物色合適人選。畢竟從篩選到接觸、再決定人選訂婚,準備個兩三年也就差不多了。

“以後你結婚生孩子絕對是個稱職父親。”顧京衍調侃完,忽然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指向自己,如芒在背。

順著望去,隻見葉聆聽拿著水果刀削皮的動作變成往外切,蘋果皮帶著厚厚的果肉進入垃圾桶。

“小聆聽,你這樣削蘋果,皮沒了,蘋果也沒了。”顧京衍不知那蘋果怎麼得罪她,還在哈哈笑。

葉聆聽抬眸睨他一眼:“再說下去,你也沒了。”

前兩年還能逗逗趣兒,自打葉聆聽受傷蘇醒後,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嬌氣,霍謹行反倒越發縱容,慣得她無法無天。

原本就是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如今不需要掩藏脾氣,懟他跟玩兒似的。

葉聆聽現在的狀態大概就是:順著杆子爬,爬到頂端看誰不順眼還會打他一棍。

當然,霍謹行除外。

她在霍謹行麵前仍然很乖,典型的雙標,連最後一塊蘋果都喂進霍謹行嘴裏。

霍謹行對她投遞的食物來者不拒。

顧京衍左看一樣又看一樣,感覺自己像個超大瓦的電燈泡,撓撓頭,自己走了。

這次出差,葉聆聽對新環境興致缺缺,霍謹行總憂心她是不是身體不適。

葉聆聽心裏揣著秘密悶悶不樂,回到景城後,霍謹行又特意抽空陪她兩天。

葉聆聽最近在學書法,用毛筆練習抄寫佛經。剛學的時候手一直抖,落筆打顫,墨水在宣紙上染出一朵墨梅。

“寫不好。”葉聆聽難以靜下心。

“別心急。”一直骨節分明的手掌隨之覆上她手背。

背部與他溫暖胸膛緊密相貼,霍謹行挨著她,從後麵呈現擁抱姿勢,整個人都被他護在羽翼之下。

熟悉的氣息縈繞身旁,葉聆聽已經不知道筆下寫出什麼字,隻知道心跳得厲害。

葉聆聽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悄悄仰頭看他,喉嚨幹澀發緊。

“聽聽。”霍謹行忽然側首,氣息灑落她耳畔,“實在不想寫就算了。”

“我,我想學。”呢喃的話帶著點鼻音,兩人隔得近,霍謹行聽得一清二楚。

“那好。”於是他又重複剛才的動作,耐心帶領她書寫出一個又一個好看的大字。

葉聆聽努力壓製住心裏那些荒唐的想法,不敢透露分毫。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對這個時候守護在身邊的男人有了別的心思。

雖然一直喊霍謹行哥哥,小時候隻覺得是對比自己年齡大的人的一種稱呼,後來是故意跟他拉近關係,到現在成為一個稱呼習慣。

僅此而已。

青春期的女孩早熟,十六十七歲已經懵懵懂懂對異性產生好感,或許是每日相處的異性同桌,或許是學校哪個出名帥氣的男生,亦或者因某些交集怦然心動。

葉聆聽比同齡人早熟,心思也比她們細膩許多。

她在學校見過朋友跟哥哥相處,發現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麵對霍謹行時的反應不像兄妹,更像那些春心萌動的女生。

但他們之間差距那樣大,根本不可能。

在她終日被老師叮囑“禁止早戀”的年紀,霍謹行已經開始談論婚姻。哪怕牟足了勁去追趕,看他讀過的書、寫他練過的字、走他行過得路……仍然隔著山海,又高又遼闊。

向來聰明的葉聆聽遇到大難題,一時間無法從困頓的漩渦中走出來。

她曾試過跟霍謹行保持距離,可每當看見那人出現就忍不住靠近,聽到那人的聲音就控製不住回應。身體往往比心靈更加誠實,一舉一動都在驗證著,她的心被另一個人牽引,躲不開,逃不掉,隻能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