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濤知道,慶典活動之後,有許多事情必須馬上著手部署了。這次慶典活動中見到李德聰,他了解到江鋼的改製已經獲得了省領導的首肯,那麼這次他們黃鋼劃歸祥林後,同樣要麵對改製的問題。這次慶典活動中將京城方麵的經濟學家賈敬寅請來,他想通過讓賈敬寅中層幹部會上講課,目的也就是向外吹吹風,同時他也打算讓賈敬寅幫助他們對黃鋼的改製作一下謀劃。黃鋼是個二萬多人的大型鋼鐵企業,其內部問題與江鋼相比要難得多。這不僅是個冊職工人數要比江鋼多一倍,主要的是他們下屬的附屬單位要比江鋼多得多,情況要比江鋼複雜得多。去年,依照他的提議,黃鋼進行了對輔業單位進行剝離改製試點工作,誰曾想出師不利。
黃鋼下屬的運輸公司,承擔著鋼鐵產品和各類原料的運輸工作。去年的剝離輔業和輔業改製試點工作中,他們首先確定了運輸公司,決定將該公司分成了兩塊,將鐵路方麵的運輸工作仍保留股份公司內部,對汽車方麵的運輸業務從集團公司中剝離出來,並組建專門的運輸公司並進行改製。為使這項試點工作順利一些,董事會商議此事時就想可能政策上優惠一些,具體方案由運輸公司自身去謀劃,可以考慮由經營層收購,也可以考慮經營層持大股一般職工參股的形式,如果吸收外來資本參與也可以。但有二點必須要做到,一是職工的國有身份必須置換,二是剝離後單獨成立**法人地位的公司,不再與黃鋼集團有股權上的從屬關係。
兩個多月後,運輸公司的改製方案還沒有拿出來上報黃鋼集團公司,先是運輸公司的一個副總經理讓檢察院傳了去,後以曾收取客戶的回扣十二萬元回扣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如果事情到此為止結果還不是太壞,誰曾想,沒過幾天總經理也被檢察院傳了去,這個經理又被以收受回扣和下屬的賄賂達三十多萬元,後被判了十二年的刑期。出了這麼兩檔子事後,黃鋼內部的改革受到了很大影響,許多原來急於改製的附屬二級單位的領導們都小心了,改革的步子無形中慢了下來。但是,改革是大勢所趨,改革的步子怎麼能輕易停下來呢?
去年底,董事會將集團公司組織部調研員、即將退休的王智剛調到運輸公司任總經理。這個王智剛部隊工作了十多年,後從營級轉業到了黃鋼組織部、工會等單位工作了又是近十四、五年,黨『性』原則強,為人處事非常謹慎,五十多歲後隻當了個組織部副部長,前二年提了個正處級調研員。王智剛多年來並不被彭濤看重,他自己早已做好了提前退休的準備。當運輸公司的改革出了問題之後,彭濤想到了這個人,如果用他將運輸公司的改革工作承擔下來,當前情況下不失為一個十分理想的選擇。
彭濤心裏非常清楚,他擔任黃鋼董事長兼黨委書記、這個大型鋼鐵企業的一把手已經三年多了,現黃鋼重要的二級單位的一把手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一手提拔或者自己的人際關係圈中普遍認可的人物,而運輸公司作為一個輔助單位他便沒有刻意要求,聽從了總經理何儒的意見。對於當前麵臨的改製工作,彭濤的心目中要多照顧中層幹部的利益,因為他們是他彭濤推進各項改革工作的依托。他也清楚地知道,作為『政府』部門改革中的大難點就是一些領導幹部的利益改革中難以保證,是影響改革順利推進的關鍵所。運輸公司改製中出現的問題,無形中也從側麵敲了何儒一下。彭濤董事會上明確表示,對於運輸公司的一把手的人選,他批示組織人事部門必須嚴格按照組織程序,將真正合適的人推薦上來。其後的結果,就有了組織部的副部長王智剛的上任。彭濤看來,這是黃鋼有史以來少有的真正民主,集團公司的各董事會成員也真正從和諧順利改革的角度,確定了運輸公司總經理的人選。
對於王智剛的上任,彭濤報以很高的希望。黃鋼改革的局麵必須快打開,這已經成為黃鋼目前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省城通往黃龍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的紅旗車急速行駛。副駕駛上坐著位女同誌,看不出她化了妝,給人以利幹練的感覺,她就是省國有企業監事會03辦事處的主任鄭麗敏。後排座上是位是位上了歲數的老者,麵『色』白淨,頭頂的頭發基本上白了一半,他就是03辦事處的『主席』趙西城。
“趙『主席』,我們03辦事處去年底負責著江鋼的監督檢查工作,是一家大型的工業企業,任務本來就很重,怎麼這次又把黃鋼給我們了?”看上去,對03辦事處再次被派駐進入黃鋼,作為主任的鄭麗敏有點情緒,“江鋼要改製,監事會工作處一直催促我們快提交報告。現黃鋼被劃撥到省裏,國資委又把江鋼給了我們,你說讓我們怎麼保證工作進程和報告質量?”
“我們辦事處的任務是比其它辦事處重了些,不過呢,這次讓我們進駐黃鋼,監事會工作處給我們辦事處從社會上選派了4個注冊會計師,人家其它辦事處才二、三個人。這樣啊,就能保證我們的工作進度了。”趙西城從來都是一幅不緊不慢的模樣,繼續平靜地說道,“我們辦事處可以分開工作,這次你和我先打頭陣,前往黃龍市將住宿安排好。讓老史他們幾個先江鋼呆幾天,將結束工作做一做,我們隻好兩邊同時開展工作了。”
“趙『主席』,黃鋼一直歸國家部委管理,你說怎麼這次會下放到省裏?我經貿委工作時可就早就聽說省裏多次要求將黃鋼劃歸到我們省裏,但都沒有結果。你說,這次為什麼能突然劃到省裏呢?”鄭麗敏問道。
“調整國民經濟的戰略布局,是當前我國國企改革除了企業改製之外另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黃鋼我省境內,這幾年與江鋼和其它民營鋼廠比,它的發展並不算太快,這次國家將黃鋼劃歸到省裏,目的是讓我省與其它鋼鐵企業共同進行資源整合。這也是‘振東辦’成立以來的一件大舉措。”趙西城停頓了一會兒,長長出了口氣,又清了清嗓音,“我前幾年參加國家組織的鋼鐵產業規劃會議,許多專家對鋼鐵行業的無序競爭頗有微辭啊。我省雖然是個鋼鐵資源大省,也算鋼鐵生產大省,但不屬於鋼鐵強省啊。我們省的鐵礦石資源儲量,從目前開采情況看,隻能滿足現有生產能力的50%多,仍需要大量進口鐵礦石。現國家正加緊調控鋼鐵建設項目,但鋼鐵熱卻一浪高過一浪,大大小小的鋼鐵廠仍上馬,國家加緊對現有鋼鐵企業的整合已經迫眉睫!”
“我怎麼聽說江鋼的改製方案省裏已經批了。”聽了趙西城對鋼鐵形勢的簡單介紹,鄭麗敏十分不解,“既然國家和省裏都要對鋼鐵企業進行整合,江鋼作為我省近幾年崛起的大型鋼鐵企業,國家將黃鋼劃歸省裏的情況下,為什麼不考慮將江鋼和黃鋼等其它幾家國有鋼鐵企業一起進行整合呢?”
“有這回事?前幾天江鋼的董事長李德聰和我通電話時,我問起他企業改製的情況,他東拉西扯沒正麵回答我。”趙西城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語氣也強硬了許多,“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省裏這樣決策,我看就有些欠考慮了。”
“前幾天江鋼的規劃部主任打電話給我拜年時說的,我當時也有點吃驚,之前我們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鄭麗敏說話一貫『性』子比較急,說話像連珠炮一樣,“據說是香港參與企業改製,投資一點九億,占江鋼股權的25%,國有股保留30%,企業內部經營管理層和主要技術骨幹集體持股占全部股份占45%。”
“江鋼作為我省鋼鐵企業的秀,國有股份退出其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再說,江鋼的國有淨資產按目前的股權比例,除了部分用於職工的身份置換,還應當有部分國有資產啊!”趙西城不解地問道。
“聽說剩餘的國有資產或者以對省『政府』的負債繼續暫時保留,或者由改製企業上繳現金轉給省裏!”鄭麗敏看著趙西城對江鋼的改製有想法,便繼續談著自己的想法,“據我了解,省裏這樣做的目的是想我省尋求國外戰略投資者方麵有個大突破。這些年我省吸引外資方麵與南方省份差距太大了,有一些外資投進來,但一般也就是幾百萬,多的不過二千多萬。這次與香港合資後,我省希望能夠香港或加坡上市,以創造一個融資平台,以爭取募集多海外資金加快對我省大型國有企業的整合。”
趙西城沒有答話,自己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即使江鋼改製,也應當等他們監事會的報告上來後,起碼應當聽一聽他們監事會的意見啊。我們監事會企業辛辛苦苦的進行監督檢查,發現了企業不少的問題,對企業的改革與發展基本有了一個清晰的思路,但省領導根本沒有聽取他們的意見,企業的改製就這樣匆匆決定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呢?省裏投入如此大的人力和物力對大型國企進行監督檢查,終企業要改製了,卻不等監督檢查報告上來,甚至不聽一聽監事會的意見?
這時,黃鋼的趙嘯給鄭麗敏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們他乘坐一輛銀『色』帕薩特已經黃龍市高速公路的出口處準備迎接他們一行。鄭麗敏將情況向趙西城說明後,趙西城十分不客氣,語氣堅定的說道:“你告訴他們,黃龍市的情況我比較熟悉,不用他們帶路了。另外,和他們強調一下,我們的住宿和日常生活起居由我們自己負責,不需要企業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