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期間,洪定邦瀟南代表團對家鄉代表說:“我抱著粉身碎骨的決心來幹這件事!”
“會議”閉幕式,意氣風發的洪定邦豪情萬丈地說,哪怕前麵有地雷陣,有萬丈深淵,也要勇往直前,鞠躬瘁,死而後已。此時,外媒評價改革闖進兩大雷區:一是國企改革,一是機構改革。
有地方官員說:“洪定邦的辦法是拆廟,和尚趕不走,我拆廟趕和尚。”這一次,洪定邦總理一次『性』拆掉9座小廟,9個專業經濟部門一並撤銷或降格變成行業協會。此舉意味著按照計劃經濟模式設計的『政府』機構框架逐漸消解。
而精簡人員是針對所有部委,其中難處可想而知,機構改革剝奪的不單純是部門利益、個人利益,還有集團利益。
實際上,對於利益的焦慮和博弈上一年就已開始。
其實早1997年12月底,洪定邦一次講話中道出苦衷:他正『操』作政務院機構改革,找幾十位部長逐個談話;沒有一位部長主動表示自己的部門該撤;長時間坐著談話使他過度疲勞,每次站起來都很困難。
今年這次機構改革的目標是逐步建立適應市場經濟體製的有華夏特『色』的『政府』行政管理體製。但方案終確定之前,各部委的官員紛紛向決策層陳情:市場這隻無形的手還不那麼有力,還離不開那隻有形的『政府』之手,部長們都為各自部門的存理由據理力爭。
公允地說,人員精簡的決策,各部委人浮於事的現象確實嚴重。時下流行一段順口溜,說一個部委人員構成的狀況:“廳級幹部一走廊,處級幹部一禮堂,科級幹部一『操』場。”3月份“會議”召開,已經正式決定政務院係統要精簡47%,但具體到各個部,如何分流裁員,還沒確定。
傳言隨之四起:一會說政法部門要加強,不會怎麼裁員,裁掉的是經濟部門;一會又說隻能一視同仁,都砍掉47%。
等待,是備受煎熬的。政務院係統精簡47%已成定局,而具體到每個部門,如何精簡還進一步博弈中。“會議”後,大樓換了部長,這一變化似乎有了緩兵不動的理由。
剛剛履的部長和各位司局長都觀察,大家都不先走一步,就像開車一樣,踩住離合,看情況再打方向盤或提速。
部長上任伊始,就會上安慰大家,說政法部門不會像經濟部門那樣砍得狠,大家不要多慮,好好安心工作,組織也會對每一位官員負責到底。分流的口號是,“讓走的同誌舒心,留下的安心”。
結果分流的途徑主要有三種方式:一是離退休還有幾年的老公務員提前退休,不少人樂得利用資源下海兼職發揮餘熱;第二條途徑則是『政府』拿錢去大學學習三年,本科畢業的去讀碩士,碩士學曆的去讀博士,三年期間各種待遇不變,這些研究生的名額是特批的;第三條途徑則是調到直屬國有企事業單位,直屬單位就不人滿為患了。
雖說人員減少了近一半,但部級官員和司局級官員的職位基本上沒什麼變化,處級職位減少也不多。比如薛劍那個司僅僅將8個處減少為7個處,老幹部局和機關服務局從公務員編製就地變為事業編製——這樣就不占編製名額。
減少的主要是科級和科級以下的職位。比如原來每個處四人,處長、副處長各一,現變成一個處僅三人或二人,處長、副處長職數不變,每個處要麼留一個科員要麼一個科員都不留,全是官員。對具體辦事者來說,首先要平衡各方麵利益,再然後就是考慮分流工作的難易程度。
機構改革政務院層麵不但包括部委,還涉及意圖政企分開的很多央企。比如,政務院決定,解散華夏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組建國家有『色』金屬工業局,該局為國家經貿委管理的國家局。改革方案,由中編辦和該局抓緊商定後,報政務院審批。
但是這場驚心動魄涉及多方利益的改革並沒有出現曾經預想中的尖銳矛盾。就像官方學者聲稱的那樣,前麵的幾次機構改革已為冗員安置探出了寶貴經驗。
改革沒有完全進行完畢之前,工作還得照常幹,而且大家都表現得加積極,連那些平時泡病假的人也每天嚴格遵守作息時間,希望避免成為分流名單上的人。而往常,大夥兒爭著到各省特別是風景秀麗的地方出差,但這時候大家都覺得:萬一不機關,會分流中吃虧——這實則是一種杞人憂天的可笑想法。
但事實上很多人基本都沒心思幹活。很多人都知道:“有關係有能力的人肯定留,那些隻有關係或隻有能力的人緊張。”
政務院部委精簡人員都相繼動起來了,那些被撤銷的部委,如紡織部、煤炭部、供銷總社,部長都沒有了,分流起來倒是幹幹脆,相當一部分年青公務員去大學讀研究生,因為他們占了先機,所以專業選擇上很理想。
這時候各部委給出的條件也不相同,財政部作為強勢部門是此時分流政策好的部委之一。精簡的時候,財政部任部長蕭正為部下們給了18項優惠政策,比如分一套房子;由公費出錢去讀書兩年,有去英國劍橋美國哈佛的也有華夏財經的;還可以選擇去財政部下相關的事業單位。等等。當然這些政策不可能一人獨占,隻能其中擇一。但是據說,各部委分流幹部無房者普遍分到了住房。
可還是有人沒有抵抗住這場並不嚴酷的改革,政務院一位女公務員被精簡後心情一直不好,一直沒有想通,因無法適應國外求學生活隻讀了半年便回國了。不久又與丈夫離婚了,終失去理『性』選擇了『自殺』。事後她的同事說:“她如果料到過了兩年,去讀書的多又都回到了部裏,估計也不會做出如此選擇吧。”但這已經是後話了。
另一部委的一位軍轉的處級官員認為自己身無長處,要是部裏分流他就是把他往死路上推,聲稱一旦被分流就從12樓辦公室跳下去……
這場改革,有人說是『政府』用種種政策和財物來贖買分流公務員們放棄鐵腕飯的資格,而那些被分流的公務員,大部分實際利益並未受到損害,但心理上卻難免多少有些失落罷了。
從京城飛往星城的飛機上,張毅承拿過一盒紙質包裝牛『奶』遞給蕭宸。
蕭宸擺擺手,示意不用。但張毅承笑道:“像你這種每天腦子裏不知道要轉多少彎的人啊,就得多喝點牛『奶』。”
“牛『奶』補腦嗎?”蕭宸隨意反問。
“這個……我忘記了。”張毅承幹笑道:“不過沒關係啊,我記得是有人跟我說過,多動腦的人,多喝牛『奶』有好處,來來來,哥給你拿的,你還敢不喝啊?我還能毒死你不成?”
蕭宸無可奈何地接過牛『奶』,順手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就聽見張毅承輕輕歎道:“這下老頭子總算不瀟南了,我這日子才算是解放了啊。”
蕭宸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奇道:“你都結婚了,這都快做爹了,姑爺不至於還管那麼嚴格吧?”
“嚴不死啊!特別是結婚以後,不對,特別是王婷回京以後,我老頭子給我每天回家的時間都有限製,我星城就跟坐牢一樣!”張毅承睜大眼睛道。
蕭宸哈哈笑出來:“姑爺是怕你幹壞事吧。”
張毅承撇撇嘴:“我就納悶了,這是我爹啊,還是我泰山老丈人啊?”
蕭宸繼續笑。
張毅承擺擺手:“不過這下好了,他去了穗仙,成了穗仙軍區總參謀長,我這下算是沒有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了,自由了一百倍啊……翻身農奴把歌唱~~”
蕭宸無奈地拍了他一下,示意旁邊有人已經睡著了,別吵著人家。
張毅承幹笑一下,道:“對了,我老頭子去了穗仙市,對你瀟南省上層……有些影響吧?”
蕭宸微微蹙眉,但隨即展開,輕輕一笑:“放心吧,問題不大。”
張毅承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心裏卻是知道,少了一位軍方的省委常委,蕭宸對省委局勢的風向掌握上,肯定是要受到一些影響的,而且萬一有什麼問題,也少了非常關鍵的一票。軍方的一票,到了省委這個層次,重要『性』不是縣委、市委的軍方一票能比的。
“王文華那邊,我讓王婷打電話給他說了一下,不過他們本來也就不是特別親,具體王文華會怎麼處理,你該怎麼應對,還是看具體情況。”張毅承再次交代起這個事情來。
蕭宸隱約知道,王婷的父親跟王文華的父親是堂兄弟,但是似乎關係並不甚好——不甚好的意思是比較疏遠,倒也不是矛盾的意思。至於這其中又有什麼公案,蕭宸就不清楚了,也不打算去了解。
他隻需要知道,張毅承是希望自己不要跟王文華發生太大的矛盾,後鬧到上麵,讓長輩們不好說話就行。
張毅承的心思,蕭宸既然了解,自然是會有所考慮的,畢竟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張毅承和王婷肯定是不好做人的。對於毅承哥,蕭宸心裏還是很親近的,他自然不希望讓張毅承有什麼為難。
“我知道了,我會妥善處理和文華支書的關係的。”蕭宸笑了笑:“朗柳要穩定而快步地發展,也不可能是一二把手一直處於爭鬥之中能夠成功的。”
張毅承就點了點頭,看看機械發條的老東方手表,張毅承輕聲道:“星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