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發出拔樹命令時,菲裏普不在,上班去了,她手下隻有兩個女兒兵。女兒兵接令後,扛起斧子、錘子,殺向老樹根。女兒兵配合默契,一個用斧子砍,一個用錘子砸,讓老樹根“開了花”。兩小時後,女兒兵消滅了第一個老樹根,趴在草地上直哼哼。別小看老樹根,對付它還得用吃奶的勁。老媽給我們遞水、削蘋果,爽朗地說:“你們真棒,女子漢,大丈夫!”
老媽這樣表揚我們,我們沒敢偷懶,跌跌撞撞衝向第二個老樹根。它看上去比第一個更粗大,但一斧子砍下去,鬆軟的木屑飛了起來。我們很高興,看來這個老樹根爛透了,容易對付。但第二斧沒下去,我們看到了成千上萬個會動的東西,全是螞蟻!我和秋扔了工具抱頭鼠竄,但還是慢了,其實剛才飛起來的,不是木屑,也是螞蟻。秋腳上、手上被咬了好幾個包,我手上、肚皮上也被咬了好幾口,天曉得螞蟻是怎麼飛到我肚皮上的!
螞蟻咬過的地方先是紅包,然後是紫包,最後是白包,白包裏是透明的毒液,紮紮地痛,像打了好幾支青黴素。我媽慌慌張張取來冰給我們敷。我恨恨地跑到shop找到螞蟻藥灑在樹根上,不到半小時,螞蟻們死傷無數,活著的搖搖晃晃開始搬家。
螞蟻搬完家,我和秋化仇恨為力量,又開始戰鬥。這棵老樹根,老得變成螞蟻窩,裏麵被螞蟻吃空了,幾下子就被我們摧毀了。老樹根的“遺址”隻剩一個大坑。我媽又表揚道:“女兒們,幹得好!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這是毛澤東的詩。
在詩的鼓勵下,我們衝向最後一棵老樹根。這棵老樹根,比起“已故”的兩棵,看上去更矮小,但我們“嗵嗵嗵”幾斧幾錘,它巋然不動;再“嗵嗵嗵”幾斧幾錘,它還是巋然不動,像一尊頑石。我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喊道:“媽呀!這棵樹,還是等菲裏普吧。”
我媽說:“最後一棵了,加加油,給菲裏普一個驚喜!”
秋也說:“對,加加油,給菲裏普一個驚喜!”
我說:“問題是我們拔不動。女兒家,沒力氣!”
秋踢了一下老樹根,咬牙切齒地說:“我上過山,下過鄉,我就不信搞不定它!老妹,並肩子上!”
我倆仰脖子大口灌水,然後並肩子上,再戰老樹根,使出吃奶的勁。其實吃奶的勁早用光了,現在是吃水的勁。我媽在一邊做啦啦隊,念快板:“愚公!移山!加油!拔樹!”我媽給我們加油,把愚公也搬出來了。其實我覺得愚公不愚,他聰明著呢,他是向天神施苦肉計呢!
我們“愚婆”砍樹,砍到傍晚,樹根有點搖動了,但就是拔不出來。“愚婆”動腦筋,使用杠杆原理、活輪原理、千斤頂原理、蚍蜉撼樹原理、山呼海嘯原理,想把樹根拔出來,但樹根卻鐵了心,打死也不出來。這時,我和秋已經披頭散發,大汗淋漓,臉上沾了泥巴,手心起了血泡,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我媽一看心疼了,說:“算了算了,剩下的讓菲裏普來吧!”我媽這話一說,我和秋叫了聲“My God! ”一屁股坐到地上。
沒想到,我們這聲“MyGod”靈驗了。狼道上傳來汽車聲,開來一輛大卡車,卡車上坐著兩個陌生男人,臉朝向我們,笑眯眯的。
我媽說:“能不能請他們幫個忙?”
秋對我說:“林,美人計,衝!”
我向狼道衝去,邊衝邊叫:“嗨嗨嗨,你們好!我們需要幫助!”
卡車“嘎”的一聲停下了,兩個男人同時問:“發生什麼了?”
我說:“我們三個女人拔樹根,拔了一天了,還是拔不動。你們能不能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