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鳳搶著答:“謝天王成全!”
“道翔——”從宮中出來,上了馬車,慕容衝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沒有啊。”慕容鳳有些結巴。
“你太急了,”慕容衝犀利地道,“我不信你真的想當什麼侍衛。”
慕容鳳掉轉目光。慕容衝繼續道:“那苻融一直在笑呢,越到後來越笑得詭異……苻堅肯定也察覺出不對勁了,你還說你沒事?”
“反正以我們的年紀,不可能許什麼高官,不當侍衛當什麼?”
“胡說,苻融如你我這般大時,已被調到外地當太守,苻丕也早上陣殺敵了……便是古時,也有甘羅小小年紀當了丞相,我們不算小了!”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如今姓慕容的森然滿朝,引起眾議紛紛,已經有人提出不滿了!你以為苻堅今天找我們過去真的那麼好心問我們想幹什麼?——不過是借我們試探一下我們背後那些叔叔伯伯的態度罷了!”
“好,既然你知曉我們看似烈火烹油、實應萬分小心的境地,你今日又為何如此失態?不要再講那些大道理,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瞞得過別人也欺不過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車中一時沉默。
“鳳皇……”慕容鳳看著自己掌中的薄趼,摩挲著,緩緩道,“你——恨苻堅嗎?”
“恨?”慕容衝因這突如其來而又赤裸裸不加掩飾的問題一怔,“你——”
慕容鳳自嘲地一笑:“我今日是失態了。其實——”
馬車突然一顛,一個急刹停住。
“爾等何人竟敢阻攔!這裏是——哎喲!”骨碌一聲,車夫栽下馬去。
慕容衝與慕容鳳因麵聖之故,皆未帶平日兵器,此時聽車外接連兩聲哀叫,情知發生意外,對視一眼,掀簾而出。
但聽吸氣之聲迭起,十來名團團圍住車輛的攔路之徒皆呈驚豔之色。
慕容衝瞧一眼地上生死未卜的車夫與侍從,環顧攔截人等為短打裝束,個個身背單刀,決非官府或家奴氣息,心忖莫非遇上所謂流寇盜匪,嘴中一邊道:“我等乃新興侯府上,與諸位無冤無仇,不知有何貴幹?”
驀然陷入呆滯狀態的劫匪們反應過來,為首一人滿臉麻子,渾身精瘦,先喃喃自語了兩聲“難怪”,繼而策馬到跟前:“我等剛來寶地做開單生意,新興侯是哪個並不知曉。不過兩位小哥也不必急,咱們既不謀財更不害命,有人出錢讓咱請兩位到城外小聚罷了,多有得罪處,還望包涵。”
他的“包涵”二字尚在嘴裏,慕容鳳已覷空抄起一旁馬鞭,淩空甩出一記。
這邊慕容衝心領神會,在慕容鳳出手的同時縱身搶馬——自家馬套在轅中自是搶不得,搶了也沒法撒開蹄子跑——那麻子側側避開,淩空隻見慕容衝一腳踢來,再轉眼自個兒已經被踹到馬下。
他惱羞成怒,跳起來一迭聲地催促兄弟們動手。眾匪徒不敢違抗,一字兒排著來堵,其中一個使出絆馬索,衝、鳳二人還沒來得及施展開手腳呢,人牆已經把他倆兒壓趴下了。
灰飛塵揚一陣後,匪徒們重新立定,各有一人在後押住他兩人的手。
卻說押人的見這二人俊俏模樣,手不知不覺軟了幾分勁兒。及至那麻子上前,因恨二人讓他丟了臉,借故把押人的兩匪徒罵了一頓,又親自從懷中抽出一股麻繩來,十字八道,緊緊把二人的手跟腳捆上了。又恐他二人精靈古怪途中生變,幹脆連嘴也一起塞住。
慕容衝與慕容鳳幾時受過這種待遇?即便亡國時也不曾。不過兩人今非昔比,較之往日成熟許多,倒也不張皇失措,隻沉住氣靜觀其變。
一行人脅他兩人出了城門,趕著車順大路轉小路,一直奔到了城郊的一座大土山上。
這路崎嶇不平,直顛得車中兩人暈頭轉向,好容易下了車,但見亂石荒草,抬頭一座破廟。
廟倒是一座大廟,不過敗亂得不成樣子,山門上的大字已經看不出來,兩邊角門盡關著,山門開了一縫,前邊堆著亂瓦。
廟外一棵樹,樹上掛一口鍾,樹下一個蒲團,一個和尚坐在上麵。
“下來!”麻子掀簾道。
他言語並不客氣,慕容衝、慕容鳳不敢怠慢,跳下車。一夥人推推搡搡將他倆推進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