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兩位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一前一後地撞上了那輛GL8。這樣一來,我的對手就隻剩下一個人,能順利脫身的幾率大大增加呀。
距離我停車的地方還有兩公裏,我開始尋找可以安全衝上綠化帶的斜坡。一點五公裏...一公裏...五百米...找到了!我驟然加速,開進了一片矮樹林。我離開摩托,撒開腿就跑。那打手哪裏肯放過我,他也下了車,徒步繼續追趕。眼看他伸手就要抓到我衣角了,我猛地回過頭,朝他大吼一聲。他受到了驚嚇,步伐自然就慢了許多。
媽的,早知道平時就多鍛煉鍛煉身體了,不過短短五百米,我跑了有兩分鍾。跳上車,鎖門,打著火,這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拜拜咯,打手先生!
我又在外麵晃蕩了兩圈,直到確定沒有尾巴之後,才敢開回家。
“哥,怎麼去了這麼久?”嚴肅聽見走廊有腳步聲,就把門打開了。對於他的毛躁,我一句話沒說,直接給了他一板栗。
“哥,怎麼啦,幹嘛打我,楊叔他們人呢?”
“關門,進去說,從今往後不許隨隨便便開門,務必要在貓眼裏先看清楚。”
小泥鰍,洪敏的嫡係小弟。胡胖子以他唯一的親人—小泥鰍的奶奶,逼小泥鰍就範,讓他背上了舉報洪叔叔的黑鍋。小泥鰍在事後,把奶奶安置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他在將地址告訴我之後,就豁出性命,替我爭取逃跑的時間。
嚴肅和洪敏聽完真相之後,眼睛進沙了,進了很多沙。
洪敏哽咽道:“哥,那麼說來,楊叔叔他們才是叛徒?”
“不,叛徒應該隻有一個,喬東玨!”
又是一陣馬林巴琴聲。
又是楊叔的號碼。
“喂。”
胡胖子的嗓門很大,即便嚴肅沒開公放,我都能聽見,“讓狗逼崽子接電話!”
嚴肅正要發作,我沒給他機會,手機被我拿了過來,“喂,胡老板,你到底想幹什麼?”
“嘿,這你不用管,人呢,現在都在我這。想贖人,那就拿錢來,十萬美金一個!”
嗯?這貨知道我有幾十萬美金?絕對有蹊蹺!
胡胖子還沒意識到自己失言,接著嚷嚷道:“你他媽到底贖不贖?給個痛快話,不贖的話,我就都扔黃浦江喂魚了。”
洪敏臉上掛著淚珠,雙手合十,不停地對我點頭。嚴肅也一臉乞求的神色。你們就沒考慮過錢的問題嗎?萬一我沒那麼多錢呢,贖個屁啊。
“我沒那麼多錢,你太獅子大開口了。”我倒要試試看,這胡胖子到底知道多少。
“你裝個毛啊,你有幾十萬美金,當我不知道?”
我從山崎那裏拿了六十五萬美金,誰都沒有告訴過。知道的隻有三個當事人,這下,答案很明顯了。
我拉開衣櫃,拿出了那隻裝滿美金的鋁製金箱,“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怎麼個贖法,全都給我說清楚!”
胡胖子預感到將有一大筆鈔票從天而降,興奮地連聲音都變了調,“明天,還是在港彙廣場,一手交錢一手放人,別給我耍小心眼,我哪兒都有人,具體時間再等我通知。”
“嘟嘟嘟嘟...”我還想問幾個問題的,可電話被胡胖子掛斷了。
常言道,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巧了,我就是屬兔子的。磨好牙齒,準備咬人咯!
我沒打算乖乖把錢交給胡胖子。退一萬步講,我乖乖把錢交給他了,他也未必會放人,說不定還會圖個痛快,將我們一並抓起來斬草除根也沒一定。
“洪敏,你能叫到多少信得過的人,一定要信得過的那種,酒肉朋友就免了。”
洪敏不解,“你要做什麼?明天去交了錢,就行了呀。”
我算是服了,在溫室裏長大的花朵難道一點都沒有心機的嗎?“以防萬一,萬一胡胖子不放人,我們得留幾手後招。”
“我有幾個體校的同學,關係鐵的很,要我叫來嗎?”嚴肅不等我答應,一擼袖子就想打電話。大哥,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你當是我們不睡,人家也不睡麼?
“你的話就靠邊站吧,你先學著怎麼看人吧。你不是說喬叔肯定信得過嗎?差點就害死你哥了。”
嚴肅頗為尷尬地看著我,討饒道:“哥,咱不討論那個話題了,行不?”
“不討論也行,一會關於叫不叫人,叫哪些人的問題。我不讓你說,你就閉嘴,聽明白了沒。”我順手從額頭上撕下一張創可貼,粘在了他嘴上,“洪敏,你能不能叫來人?”
洪敏仔細斟酌了一會,說道:“我爸爸從年輕那會開始就一直有收養孤兒,他們都認我爸爸做大哥,今天護著我們走的毛慶元就是其中之一。還有一些身手和毛毛差不多的分散在上海其他幾個區。”
“百分之一百可靠?”
“百分之一百。”洪敏見我麵露遲疑之色,又說道:“爸爸平時有什麼髒活都是交給他們去做的,從來沒出過什麼問題。”
嚴肅不顧我的緘口令,“髒活?叔叔平時都在幹嘛啊!你不是說叔叔開的是物流公司嗎?”
沒有能包住火的紙,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被抓,自然是有著抓他的理由,洪叔叔被抓,說難聽點,那是必然啊。
洪敏羞愧地低下了頭,喃喃道:“那是明麵上的...”
我拍拍手以示肅靜,“好了,現在說的是怎麼把楊叔他們平安救回,其他的日後再說。你去聯係吧,現在就去。嚴肅,你跟我來。”
我打開金箱,嚴肅瞬間傻眼了,磕磕巴巴地說道:“哥...你這錢是公司,誒,不是,這錢哪兒,弄來的?”
“OMS,我收了其中一個人的賄賂。”我在賭,拿我和嚴肅的關係在賭,“完事,你告訴嚴總也沒事,我會交辭職報告的。”
嚴肅抽了自己倆耳瓜子,確信了這不是夢,說道:“你瞧不起人是吧!就算你拿了回扣,你還是我哥,我死都不會出賣你的。”
“那我們明天就拿這些錢去贖人?”嚴肅隨意驗了幾疊富蘭克林,便合上蓋子,把金箱放回了衣櫃裏。
“嗯。”
可能是我們動靜太大,吵醒了天野,她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裏走了出來,“你們在幹嗎?這麼晚了還不睡呀。”
“馬上,馬上。”我把天野輕輕托起,抱回床上,耳語道:“明天你請假,乖乖和洪敏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許去,聽到沒有?”
我又翻出了幾床被子,幫嚴肅和洪敏打好地鋪。沒辦法,屋子小,隻好委屈他們睡書房了。
驚魂第一夜就此落下帷幕。
由於OMS的出道公演第一場格外地順利,我也就放心把監場工作托付給了小杜。不為別的,我需要專心應付胡胖子。
洪敏一共聯係了三個人,把他們聚集在了我家附近的莫泰一六八。
“哥,今晚我可以跟去嗎?”我真搞不懂,嚴肅這小樣兒在興奮個什麼勁兒,搞不好大家要一起沉江的呀,就沒點危機意識嗎?
他可是嚴總的心頭肉,於公於私我都要保護好他,“不了,今天你帶著洪敏天野,去把小泥鰍的奶奶接來。地址我發到你手機上,記住,全程打車!留個心眼別被人盯上了。”
嚴肅戳了戳自己的肌肉,向我炫耀道:“你去接吧,接人的活比較簡單。你又打不來架,還是我去贖人吧。”
“你聽不聽話?”我抓過藤拍就準備削他。
嚴肅一邊逃,一邊吆喝,“哥,你怎麼弄的跟我老子似的。一說不過,就要打,還講不講道理了!”
天野由始至終都不知道我們在忙活些什麼,單純的她隻道是我們在忙工作,微笑著為我們做好所有後勤工作。
吃著天野做的飯,我暗自想道:這該不會是我吃的最後一頓飯吧?還有昨天晚宴剩下的壽司、點心,這要是作為送行飯也太寒磣了點吧。
正想著是不是再招呼大家到外麵去搓一頓,“叮咚。”我收到了胡胖子發來的短信:狗逼崽子,今天晚上十一點半,港彙廣場不見不散。記得帶足錢,不然帶回去的人,多半就要少幾個零件了。那個小泥鰍的腿,已經幫你斷了,替你省了不少心,千萬別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嚴肅瞄了一眼,“哢嚓”把筷子給咬斷了,碎木紮破了嘴唇,頓時血流不止。
天野、洪敏見狀,手忙腳亂地找來酒精棉花、紅藥水。嚴肅卻不領情,執拗地勸退兩女後,一個人跑到陽台上生悶氣去了。
“擦擦嘴巴,血滴的到處都是,這不是在給天野添麻煩嘛。”
嚴肅接過棉花,捂在了傷口處,“嘶...”他吸了口涼氣,但這麼點痛覺很快被一腔怒火淹沒,“我真他媽想幹死胡烈一家子,這種人渣根本就不配被生出來來!我艸,給他接生的醫生怎麼不把他直接掐死呢。”
“好了,消消氣,氣壞了自己不劃算。”
我剛把手伸進口袋,就聽到嚴肅冷哼一聲,恨恨說道:“說好戒煙的啊!”
我去你大爺的,我拿的是口香糖好吧。我倒出一把糖片,塞進嚴肅的嘴裏,“使勁嚼,嚼完就沒事了。我現在去接小泥鰍的奶奶,早點接回來,我也好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洪敏躲在沙發後麵偷聽,見我們都要出去,她也想插一腳。
我和嚴肅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得留下陪天野。”
理解萬歲!我和嚴肅打了車就往小泥鰍奶奶的所在奔去。小泥鰍提供的地址是在大寧靈石公園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司機師傅隻能開到大致的位置,就把我們放了下來。
“現在咋辦?小泥鰍說參觀叫什麼?”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小餐館啊。
被他這麼一問,我突然卡殼了,回憶道:“叫什麼來著...叫什麼,對了,老劉烤串。”
鑒於這附近小餐館兒實在太多,我不得不和嚴肅分頭去找。
嚴肅腿腳麻利,不一會就打來電話,“哥,我找到了,可老板不肯讓我見奶奶,說要對上暗號才行。”
“豬嘴裏挖泥鰍。”
“什麼東西?”我就說嚴肅沒腦子吧,這能是什麼?“哦哦,暗號是吧。知道了。”
我說你倒是把店在哪告訴我再掛電話啊!艾瑪,害得我又得連奔帶跑往他走的方向尋了十來分鍾。待我到時,嚴肅都背上行李、扶著奶奶在打車了。
奶奶似乎很怕生人,向嚴肅問道:“他又是誰?你們該不是泥鰍的仇家吧。”
小泥鰍對我有大恩,他的奶奶就等於是我的奶奶。我二話不說,跪下對著她老人家磕了一個頭,“泥鰍為了保護我被人給抓了,被抓之前,他拜托我來接奶奶的。”
奶奶知道小泥鰍是混社會的,沒有意料之中的老淚縱橫,隻是哦了一聲,就陪著我們等車,不再開口說話。表麵上風平浪靜的奶奶,嚴肅去握她的手時才發現,原來她老人家的手心裏已經浸滿汗水,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奶奶,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握起奶奶的另一隻手,“奶奶,把心放在肚子裏。我們今晚一定會把泥鰍帶回來的,哪怕賠上我這條命。”
大家一定覺得,我是在放屁吧?我承認,我很貪生怕死,遇到別人來找茬,也都是忍氣吞聲得多數。但是這次不一樣了。在昨天小泥鰍跳下車的那個瞬間,我忽然理解了嚴肅的那句話,“咱有心,有心就能信得過!”過去的我,的確是太自私了,不和任何人交心,除了嚴肅之外,幾乎找不到一個像樣的朋友。
小泥鰍能為了奶奶的安全,不惜背上二五仔的罵名。又為了讓我能逃走,拿自己的性命去博時間。顯然,他是有心的。為了救一個有心的人,豁出性命去拚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呢。
“奶奶,相信我。回去好好吃頓飯,然後睡一覺。醒過來,我保證你的泥鰍出現在你麵前。”我把奶奶扶上車後,回身坐到副駕駛的座位上。
嚴肅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對著口型、無聲說道:“哥,你認真的?”
我輕點腦袋,說道:“上車吧。”
小泥鰍,奶奶我替你接到了,接下來就是來接你了。胡胖子,你給我等著。你一定會後悔的,後悔把我這隻兔子給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