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厲鋒騎著馬往前了幾步,一張深刻的臉在半是陽光半是蔭的山穀中顯得更加鋒利,他沉聲說道:“那這樣吧,我們兩個來比試,若是我輸了,彭家軍全部交給你,不過你得保證他們每個人的性命,不得在殺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將軍!”
“主子!”
“王爺!”
彭厲鋒身後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卻在彭厲鋒的揮手間消弭無聲。
彭厲鋒的臉上沒有半分變化,口中說道:“這些人都是世代的兵將,對你絕對是有好處的,我死了,他們全部為你所用,你無須傷害他們的性命。”
紀挽歌捂住嘴,看著彭厲鋒身後的兵將全部下馬,撲通撲通的跪下,雖在沒有人說什麼,但是大家卻也是明白,彭厲鋒選擇了與老恭王一樣的路,若是敗,隻死他一人,他這是想用他一人的命,來換彭家軍幾十萬人的命阿。
這種滅國之戰,殘酷程度可想而知,雙方一旦交手,那就是無休無止的屠殺,你今日殺了我兄弟,明日我定將這個仇報於你身上。
避免這種無休無止的仇殺,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動手。
可不動手行嗎?行!那就由主將出手,若勝了,皆大歡喜,若敗了,隻死一人。
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殘忍的方法。
紀挽歌止不住眼淚,這一路來,彭厲鋒每晚都抱著小鴿子坐在馬車頂上看星星,那麼沒有耐心的一個人,不厭其煩的跟小鴿子說著,叫爹爹,叫爹爹。
紀挽歌笑話他,說小鴿子還未滿一歲,哪裏能叫得出爹爹呢。彭厲鋒隻是笑,那笑容帶著遺憾,帶著落寞,到了此時紀挽歌才能了解他那笑容裏的含義,他怕是早都打定了主意,走上了這條他認為的最好的道理,也是必死的道路。
不是說彭厲鋒打不過楚晏,可是若是楚晏死了,楚國軍隊哪裏會放過彭家軍呢,可若是彭厲鋒死了,楚晏就能做主,就能放過彭厲鋒負之責任的彭家軍。
該下去阻攔他嗎?不能的,紀挽歌知道不能的,這是他的夙願,是彭家人的擔當,她不能阻止他。
隻能看著,看著楚晏點頭,聽到他說:“好,你放心,若是你敗,你掛心的,我都會替你照顧好。”
彭厲鋒拱手,知道他這是連紀挽歌都算進去了,這他就能放下心來。若是讓彭家軍與楚軍決一死戰,不是不可以,但是彭厲鋒舍不得,這些跟著他一起長大的男兒,各個有爹娘妻兒,彭厲鋒不願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為了自己手中的那虛無縹緲的權利,卻將這些人的性命置之不顧,就算是勝了,又有什麼意義。
他唯一對不起的就是紀挽歌母子了,不過想想,楚晏應該能將他們照顧的很好吧,之前就照顧的很好的。
隻是沒他好,他不承認這世上有任何一個人比他好。
——
紀挽歌第一次看到彭厲鋒與楚晏這般動手,山穀裏紅色的與白色的劍氣閃爍其間,到這時紀挽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高手是這個樣子的,比起來,她之前引以為驕傲的武功,真的是......小兒科。
可是彭厲鋒從來沒有在與紀挽歌的比試中贏過她,每次都是他輸,紀挽歌洋洋得意的不是一日兩日。
越是想著以前的點滴,紀挽歌的心就越痛,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個男人曾經為她做過那麼多那麼多。誠然,彭厲鋒有點傻,若是真的聰明,決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紛爭。
你來我往的劍氣中,一道白色的光線劃破長空,直入彭厲鋒的心脈。
他的身體轟然倒地,紅色的披風落下,蕩起陣陣的灰塵。
在紀挽歌做出反應之前,她身後的小鴿子大叫了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