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田大瞎子不說話,老蔣就衝著他扇起扇子來。田大瞎子坐起來說:

“算了。你去把管賬先生叫來,有點剩酒菜,你們一塊吃了吧!”

老蔣跑去把先生叫了來,田大瞎子告訴他們派款買槍的事。

先生抱著大賬算盤,老蔣背著錢插,先從盡西頭斂起,到了春兒家裏。

秋分和春兒正為冬天的棉衣發愁,每天從雞叫,姐妹兩個就坐在院裏守著月亮紡線,天熱了就挪到土牆頭的蔭涼裏去,拚命的擰著紡車,要在這一集裏,把經線全紡出來。一見又要攤派花銷,秋分就說:

“大秋都扔了,正南巴北的錢糧還拿不起,哪裏的這些外快?”

老蔣說:

“你說這話就有罪,咱村的收成不賴呀!”

“誰家的收成好?”秋分問。

“大班的支穀,下了一畝八鬥,你砍我的腦袋!”老蔣說。“別提他家!”春兒說,“那是大水車的靈驗,我們哩,我們這些窮人哩,別說八鬥,八升打出來,你砍了我的腦袋!”

“你可有多少地畝呀?”老蔣笑了。

“他地多,就叫他把錢全墊出來呀!”

“人家不是大頭!”

“他家不是大頭,難道我們倒成了大頭?”

“這是闔村的事,我不和你小丫頭子們爭吵,”老蔣說,“你不拿也行,到大眾麵前說理去!”

“你們是什麼大眾!”春兒冷笑著,“還不是一個茅坑裏的蛆,一個山溝裏的猴!”

管賬先生說:

“你這孩子,不要罵人,這次潑錢是買槍,準備著打日本,日本人過來了,五家合使一把菜刀,黑間不許插門,誰好受的了啊?”

“打日本,我拿。”春兒從腰裏掏出票來,“這是上集賣了布的錢。我一畝半地,合七毛二分五,給!”說著扔給老蔣。

“這就是咱村的一大害,刺兒頭!”老蔣走出來,和管賬先生嘟念著。

聽說山裏的槍枝子彈便宜,老蔣在那邊又有個黑道上的朋友,寫了封信,田大瞎子派芒種先去打聽打聽。這孩子吃得苦,受得累,此去西山一百多地,兩天一夜,就能趕回來。

芒種輕易不得出門,聽說叫他辦事,接過信來,戴上一頂破草帽,包上兩塊餅子就出發了。

這時已是起晌以後,農民們都背上大鋤下地去了,走到村邊,從籬笆門口望見春兒和秋分,正在葫蘆架下麵經布,春兒托著線子走跳著,還掛好一邊的橛子。芒種想起身上的小褂破了,就走了進來。聽見腳步聲,春兒轉過身來,沒有說話。秋分抬頭看見,就說:

“起晌了,你倒閑在?”

“我求求你們,”芒種笑著說,“給我對對這褂子!”說著把餅子放下,把褂子脫下來。

“什麼要緊的事,你這麼急?”春兒停下手來問。

“到山裏送封信?”芒種說。

“顛顛跑跑的事,就找著你了?”春兒盯著他說。

“沒說吃著人家的飯嘛,就得聽人家的支喚。”芒種低著頭。

田大瞎子不說話,老蔣就衝著他扇起扇子來。田大瞎子坐起來說:

“算了。你去把管賬先生叫來,有點剩酒菜,你們一塊吃了吧!”

老蔣跑去把先生叫了來,田大瞎子告訴他們派款買槍的事。

先生抱著大賬算盤,老蔣背著錢插,先從盡西頭斂起,到了春兒家裏。

秋分和春兒正為冬天的棉衣發愁,每天從雞叫,姐妹兩個就坐在院裏守著月亮紡線,天熱了就挪到土牆頭的蔭涼裏去,拚命的擰著紡車,要在這一集裏,把經線全紡出來。一見又要攤派花銷,秋分就說:

“大秋都扔了,正南巴北的錢糧還拿不起,哪裏的這些外快?”

老蔣說:

“你說這話就有罪,咱村的收成不賴呀!”

“誰家的收成好?”秋分問。

“大班的支穀,下了一畝八鬥,你砍我的腦袋!”老蔣說。“別提他家!”春兒說,“那是大水車的靈驗,我們哩,我們這些窮人哩,別說八鬥,八升打出來,你砍了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