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室的業績台帳由主任張枚親自登記,然後上報,行裏再根據這個台帳計算每個員工的獎勵。張枚那天記帳的時候不小心記串了,將丁雅鵑做的業務記到了翁想想的帳上。她已經給丁雅鵑道了歉,說馬上更正過來,但是丁雅鵑卻口氣強硬地說:“我知道你想還人家的情,但是也不必做得這麼明顯啊!”
張枚一愣,立刻明白她是有所指,於是眼光一冷:“丁雅鵑,我已經說了是疏忽,會糾正過來,請你不要扯其他的事。”
“我是不想扯,可是你做得太明顯,誰不知道你對這小丫頭好是因為她媽?你要還情也做得隱蔽一點呀,何必拿我做墊背的?我們這些當兵的都是靠真本事拚來錢的,不像別人,命好!不用出力也能拿高薪!”丁雅鵑依然牙尖嘴利地諷刺道,全然不像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張枚皺著眉,不再跟她爭論。她了解她的性格,太爭強好勝,心胸也有點狹隘,自以為能力強,在誰的麵前都不示弱,這才令她得不到重用,可是她還不自知,以為自己懷才不遇,擺出一副高人的樣子。其實年輕的時候,她們還算是不錯的同事,隨著那次她競聘主任職務的失敗,她對自己是越發嫉恨了。張枚有時侯很想跟她好好溝通一下,但是她每次都語帶譏諷,這令她非常不快,漸漸地跟她越發疏遠了。
今天丁雅鵑說的還情,是張枚的一個隱私。當年她跟一個不能成為夫妻的男人有了孩子,是翁想想的母親悄悄陪她去做掉的,這件事隻有丁雅鵑知道。張枚心裏一直對翁想想的母親心懷感激,加之後來自己卷進一起違規操作事件,差點丟掉工作,也是翁想想母親出麵說了話,自己才幸免於難。所謂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自己平時對翁想想是關照一些,也隻是在某些營銷上幫她一把,但從沒有枉私,這次隻不過是記錯了帳戶,就被丁雅鵑如此質問,並扯出十幾年前的舊事,令張枚非常非常惱火,心想,“下次輪崗的話,這個人是絕對不能放在自己手下了。即使她不調開,自己也一定要調離。”她是一刻也不想跟這樣的人做上下級了。這樣的人管起來別扭。
這也算張枚厚道。如果遇到心狠的上司,丁雅鵑的小鞋不知道穿過多少雙了。即使她現在攀上了魏行長,隻要張枚動個心思,丁雅鵑一樣沒有好日子過。但是畢竟是一起進的銀行,丁雅鵑現在又弄得家庭破裂,性情才變得如此古怪,張枚想到自己的家庭,不禁歎了口氣,心想,“算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都是同事,也難得緣分一場。”
張枚在這裏為自己原諒丁雅致鵑找借口,丁雅鵑卻沒有立刻忘掉此事,甚至於遷怒於翁想想,幾天看見翁想想都沒有好顏色。有幾次,翁想想遇到業務上的難題,低三下四地去跟她求教,她竟然小肚雞腸地說:“不知道,我也不會。”讓一旁的劉潔看得憤憤不平。
後來劉潔打電話請教別的支行同事,然後將處理方法告訴翁想想。翁想想雖然解決了難題,卻為無意中得罪丁雅鵑這個前輩惴惴不安。劉潔安慰她說:“沒事,她這人就這臭脾氣,過段時間就好了。你別老放在心上。她呀,都是離婚才變成這樣的,以前是很好的一個人。”
翁想想歎口氣。看來行走職場,不僅是處處小心就能安全,有些暗箭實在是防不勝防。她心裏苦悶,又不想將這樣的人事矛盾告訴母親,怕母親擔心,就在網上跟潘媛訴苦。潘媛說,她最近也很鬱悶。一個老員工跟她調班,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後來主任見老員工的窗口無故關閉,就打電話去問,老員工振振有詞地說,她已經跟潘媛調好班了。主任很生氣,質問潘媛,“你在貴賓窗口上的長白班,她上的半班倒,你如何跟她調班?”潘媛才明白自己一心想與人方便,卻給自己找了麻煩。
翁想想嗬嗬笑起來,原來兩個初入職場的人都是傻子,都被前輩們當槍使了。後來,翁想想聽劉潔說,丁雅鵑那天發怒並不是針對她,隻是不好直接找張枚開炮,就拿她做了開槍的子彈,轉著彎跟張枚交上火。劉潔說:“有時候跟領導跟得太緊了並不是好事。槍打出頭鳥。”
翁想想很委屈,覺得自己並沒有刻意去跟哪個領導,怎麼會給同事這樣的印象?她可不想被人看作馬屁精,這些是她不恥的,為此,以後沒事她也少去主任辦公室,免得被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