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房間的門開了,那張熟悉的臉又一次出現在我麵前。
“進來吧。”那個住在阿偉身體裏的男人說道,同時一隻手伸向那個房間示意我們進去。
房間很大,很幹淨,簡潔中略顯奢華,CD機裏放著不知名的古典音樂,營造著一種靜謐的氛圍,而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戶,下麵的暴力場麵卻一覽無餘。
他搬過來兩張椅子,示意我們坐下,又端來茶壺,和茶葉,燒上了一壺開水。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先說道:“你是想來和我協商是吧。”
“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一切恢複原樣,你不論是做富商,做明星還是做政壇首腦,我都不在乎,我會老老實實活著。”
“要是我不這麼做呢?”
我掏出槍,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他看了我的動作笑了笑,“別犯傻了,你不舍得。”說完用目光掃視了一下鍾靈。
我似乎明白了,這裏所有人都被他同化,唯獨鍾靈沒有,這也是他設下的一個陷阱,因為鍾靈沒有任何的異常,所以我還會死心塌地地活在她身邊。
這有效麼?我問自己。
但我忽然明白,我在想我是不是更想活著陪伴鍾靈的同時,我已經輸了。
而我現在在這裏的原因,也不過是想讓我和鍾靈可以像所有正常男女一般,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之中戀愛,交往,甚至結婚。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了望下麵,又抬起頭看了看藍天,說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了解你但你卻不了解我麼?因為你隻是我的一部分,隻是我夢中的人格而已。”
“這個世界也是你的一部分,所以你就要肆意破壞?”
“你懂什麼!”他大聲吼道,“在我生活的世界,人就是這樣的,下麵的人我並沒有完全控製他們的意識,除了限製他們傷害你,僅僅是解放了他們潛意識裏的人格,然後發給他們武器而已。人就是這樣的,有了優越感就會去欺負別人。我站在這裏,一點一點看著他們是如何打起來的,走路撞到,開槍,買東西時候討價還價,開槍,後麵車子超我,開槍。”
“這不是他們真正想做的!”
“不是他們想做的?不要以你自己為標準,你隻是個夢境主人公式的人格,你不算是人類,而他們,和正常的人類別無二致,大多數情況下,一點點小事就足以讓一個人在心底想要殺了另外一個人,甚至被陌生人多看了一眼,都會有這種衝動,這才是人。”
“可是理智會壓抑住這些!你憑什麼剝奪他們的理智?”
“因為我已經不是上帝了,當我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上帝時,我就已經成了撒旦,這是我身體裏本能的欲望,我隻是想釋放它們而已,我就是要看看虛偽的人自相殘殺,希望你不要幹涉,這是我的夢,本身就是我釋放情緒的地方,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們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你們可以在那裏好好度過一生甚至是永生。”
說完,他拿來了水壺,把茶葉放進茶壺,倒入水,茶葉在水的衝擊下不斷地旋轉。
三人沉默了很久。
茶也沏開了,他拎起茶壺為我們各倒上一杯茶。
許久的沉默,大概就是因為,我無法反駁他。
這的確是他的夢,他可以有他的自由,但這種真的是自由麼?我不確定,在夢中所犯下的一切罪惡,同現實之中相比,真的不算是罪惡麼?
不,罪惡就是罪惡,他所傷害的,不僅僅是大腦構建的幻象世界,夢,也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王X,你知道麼,你把夢看的太過於簡單了。沒錯,這裏是假的,但這裏和你所生活的真實世界,有什麼區別?這裏每個人被創造出來之後,有記憶,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這難道不是人麼?你有什麼權利在夢裏擾亂他們的生活,剝奪他們的生命?”
“我是沒有權利,但這裏終究是夢,不是現實。”
“你真是太迂腐了,這個世界是一個夢,夢中的人還是會做夢,他們做的夢中的人,依然還會做夢,你難道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座塔,很可能你也僅僅生活在某一層,不是麼?”
他聽完了我的話,陷入了沉思。
鍾靈在一旁沉默很久了,我拉著她的手,希望她能安心一些。
“陳生,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兩個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