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反手將門關上,他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走到床邊坐下,將床邊的小抽屜打開,從最裏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隻精致的皮質小盒子,放在床上打開,取出躺在裏麵的木雕熊。

每次一個人在房間裏的時候,浩森就是這樣望著它度過一個人的時光。黑色木雕熊微微埋頭坐著,頭部和背部因為經常被撫摩而變得十分光滑。隻要望著它,浩森就會覺得自己仍然和千沐在一起。

那些有限的往事,已經在自己的腦海裏被反複拿起又放下,很多個晚上,浩森都想到過自己隻要和它們在一起就可以了,沒有人能夠將自己和回憶裏的千沐分開。這樣,隻要讓自己和這樣的千沐在一起,那以後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會和什麼樣的人結婚,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浩森,在裏麵嗎?是我。”敏妍輕輕敲了一下門,正準備推門進來。浩森連忙將手中的木雕熊放進盒子,放回抽屜裏麵。

一臉甜笑的敏妍見浩森姿勢隨意地靠床頭坐著,感覺自己和浩森的相處似乎慢慢回到以前的樣子,心情更加好起來。

“很久沒見你出去了,走吧,我們一起去喝一杯。”敏妍一邊開心地建議,一邊瀏覽牆上浩森新掛上去的一幀攝影作品。

其中有一幅的畫麵隻是一根以手工精細的鏡頭框架做墜子的項鏈。看

到這個的敏妍禁不住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一根項鏈。”

“好奇特的項鏈,在哪裏拍到的?自己買的嗎?”

“與自己沒關係的事情少問。”

“你今天怎麼了?”見浩森坐在那裏動都沒動,敏妍離開掛著攝影

作品的地方,語氣有些嬌嗔地笑著往床邊走過來。看到沒有關好的抽屜,準備俯下身想將它關好,剛將手伸出去,浩森突然從床上蹦起來,神情緊張地瞪著她:“韓敏妍,你要做什麼?”

“想替你……關好抽屜。浩森你怎麼了?”被嚇到的敏妍看著反應激烈又奇怪的浩森,疑惑地望著那個沒有關好的抽屜。

“哦,不用了,你去客廳吧。不是說要去喝酒嗎?我先換件衣服,等會兒下來。”浩森邊說話邊隨手關上抽屜。

敏妍一出去,放鬆下來的浩森慢慢走到床前,重重將自己摔到床上,扯過被子將頭蒙了起來,用小到幾乎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聲音問:千沐,你好嗎?

街拐角的小玻璃房子牆上,簡單地貼著“Music story”字樣,裏麵是排列整齊的 CD 架,還有最新專輯的海報張貼。

從外麵隔著被裝飾過的透明玻璃櫥窗看去,裏麵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謝謝你了,正為沒有人手而苦惱呢。”站在淺藍色玻璃台後麵的中年人,應該是街角這家音像店的老板。

“沒什麼,是很值得信任的朋友才介紹來的。”站在中年人麵前,隻能看到

穿白色休閑襯衣背影的男生,是孔冠傑。

“你朋友什麼時候會來?我和妻子後天就出發了。”

“那我明天就帶她過來吧,謝謝您了。”

“沒有什麼,這兩個月她得費心了。白天有人照應,就是每天晚上來看一下,然後就是到貨的時候得操心點兒了。不過,應該不會耽誤功課的。”

“學長,那就多謝了。”

冠傑走出 Music story,覺得秋天的首爾變得可愛起來了。

他幾乎是一路笑著回到住處,進門便將手中的書放在了桌上。

在超市呆了好幾個月的書,居然今天去的時候有人將它們暫時保管起來了,想想還真難得。

冠傑想起自己為什麼將它們丟在了超市。那天的突發事件,他隻記得自己牽著她的手跑進公園的時候,心情激動得什麼都忘記了。

是那一麵湖,還有垂在湖麵的柳枝讓他平靜下來。

現在有些淩亂的房間裏,有拉赫瑪尼諾夫憂鬱的靈魂,還有攤放在床上那本沒有合起來的《那波利最後的夏天》。

冠傑推開後麵陽台上的門,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亮晃晃地照進來,他想起千沐教過自己的一句中國古詩來:

城上斜陽畫角哀。

在陽台的充氣墊子上盤腿坐下,冠傑撥通了千沐的電話。

“是冠傑學長吧。”電話那頭傳來千沐溫柔的聲音。

“明天上午九點我們在地鐵線 3 號站旁邊的大學館見麵吧。”

“有什麼事嗎?學長。”

“到時你就知道了。”

約在“大學館書店”,即使從那裏步行去 Music story 的話也會很近。冠傑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