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他覺得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計,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出了錯,從未感到過的恐懼讓浩森無所適從起來。
也許,是因果報應吧。
他抬起頭來,早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餐廳門口投下斜斜的影子。當時的直覺告訴浩森,千沐就在餐廳,她在餐廳忙著。
他驚得一躍而起,一口氣跑下樓,叫著千沐的名字跑到餐廳門口,真的看見千沐正回過頭來望著自己笑。
這一刻,真幸福啊。
“千沐,我還以為你走了,嚇壞我了……”浩森說著往千沐走去,經過餐桌的時候突然望見留在桌上的紙條,那一刻,他才清醒過來,餐廳裏根本沒有人,全部都隻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浩森呆呆地走到餐桌跟前,在剛剛千沐坐過的位子上坐下來,過了很久才伸手去拿桌上的紙條。
當手碰觸到那個壓住紙條的硬硬的東西時,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失去知覺一般,在椅子上軟了下去。
就當現在是告白吧 即使離開
現在的你會知道嗎
當清晨的空氣裏充滿你的味道
我已經不屬於自己
你沒有如約而來
什麼都不能改變了
不曾得到的愛情
不能牽你的手
我就是那個愛情裏的傻瓜
……
CD 機一直播放著歌曲,鋼琴伴隨著有些低靡的嗓音,蔓延到小農莊裏的每一個角落。
浩森手裏握著那隻木雕熊,在餐桌邊坐了很久。
直到房子裏被夜色籠罩,清澈透明的月光從陽光離去的地方照進來,灑在他的肩頭。
他動了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卻感覺到好幾月前她留在自己後背上的氣息。
他一下子想起所有出現在他生活裏的人,想到自己為什麼與他們遇見,
和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後來他們為什麼又從生活中消失。這樣就想起了媽媽、父親、浩音、浩音媽媽、敏妍……還有那些如雲煙般短暫的各種各樣的男人和女人。
最後想到千沐這裏的時候,他將他們的整個過程又回憶了一遍——
她摔倒的樣子、她趴在自己肩上臉紅的樣子、在教堂見到自己受傷擔心的樣子、在宴會上彈琴的樣子、躲避鏡頭的樣子、知道被騙而向自己揮拳的樣子、與自己搶著吃剩下的早餐的樣子、站在對街叫自己別動她卻跑過來的樣子……
即使是回想,他的胸口也有種發泄不出的劇烈的痛。一切都是因為他之前的種種作孽,上天才會給予這樣的安排,終於遇到喜歡的人,然後很快地失去。
這算是對以前的補償嗎?那又有什麼關係?即使她沒有在眼前,即使她離開自己,愛情也無法消失,
隻是,讓千沐受傷,這是浩森不能原諒的。
浩森望著手裏的木雕熊,用手蹭了蹭它的鼻子,喃喃地說:“不是叫你好好保護她嗎?現在居然丟下她一個人。你這個傻瓜,又被騙了。”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心裏的千沐。
在那個家裏,浩森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再和父親爭執,對浩音媽媽會習慣性冷淡地揚揚嘴角,也不再動不動就對弟弟浩音一副凶樣,像是個會長住下去的房客。除了學校之外,不再去 ILL MORE,也不出去見朋友,隻是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裏。
“你不覺得浩森最近很奇怪嗎?老是呆在家裏,會不會悶著了?”
因為擔心浩森,浩音媽媽對在一旁看報紙的藺爸提起他的變化。
“我說你是怎麼了?呆在家裏有什麼不好的?我倒是覺得他比以前要好多了,慢慢有我以前的樣子了。”藺光赫對浩森的變化倒是十分滿意。一些有重要人物出席的應酬,他開始主動帶上浩森一同參加。
在藺光赫眼中,家中的長子遲早要繼承事業,讓他更早地熟悉環境是非常有必要的。
對於父親的用意,浩森心裏很清楚,每次他都會衣著得體亮相,言談舉止也會盡量配合,這讓藺光赫十分滿意,因此在心理上已經對他寄予很高的期望。敏妍也會適時和浩森一同出現在與兩家合作相關的各種社交場合,媒體也會不失時機不失真實性地給出一些報道,關於 GIC 與 LCF 的聯姻話題等等。
每次看到這樣的頭條,浩森似乎沒有任何反應,無非是拿著報紙對家裏人客套似的說兩句“敏妍那天看起來不錯”或者“那條領帶的顏色不怎麼配,下次該換一條”之類無關痛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