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穎不敢想下去,她命令自己不能隨便懷疑,她曾被郭楚歌冤枉,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可眼前的許欣欣動作輕鬆、神情舒展,和白天驚惶惶的樣子迥然不同。許欣欣現在是病態的,還是完全清醒的?周麗穎無法判斷,可她突然覺得許欣欣的身上充滿了一種危險的訊息,她想起那天醫生說的話,如果許欣欣的病情繼續惡化下去,可以會產生暴力傾向……周麗穎看著神色怪異的許欣欣越想越害怕。
許欣欣一點兒也沒有覺察周麗穎在看著她,她握著刀躺了下去,她很累很累,很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可就在這時,她聽到柳飛燕那邊有細微的動響,放鬆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
柳飛燕下了床,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陽台上,探著頭往樓下看了看,然後,她像個幽靈似地回到宿舍,走到了許欣欣床前停了一會兒,接著就伸長了胳膊摸索著走到了宿舍門口兒,拉開門出去了。
這深更半夜的,柳飛燕出去幹嘛了?
許欣欣把頭縮進了毛巾被裏,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剛才,柳飛燕在她床前停步的時候,她嚇得連心跳都停止了,好在柳飛燕並沒有怎樣,她把頭探出被子,隻露兩隻眼睛,惶恐不安地盯著門口兒,時空錯亂的感覺突如其來,她想起假期裏有一天晚上,她也是這樣緊張著盯著門口,然後,門鎖就動了、柳飛燕就飄進來了……許欣欣死死地咬住了被角,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周麗穎也很奇怪,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走廊裏一點動靜也沒有,柳飛燕不像是上廁所去了,而且半天也不見回來。
周麗穎忍不住了,她是舍長,有義務監護舍友,而強烈的好奇心讓她不能再裝睡了,她飛快地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出了宿舍,輕輕把門帶上了。
走廊裏一個人影沒有。
周麗穎去洗手間看了看,洗手間裏也根本沒人。
整個女生宿舍大樓靜寂無聲,沒有人知道每一個關緊的門扉裏,女孩子們都在做著什麼千奇百怪的夢。
這種靜寂讓人莫名恐慌,而走廊裏的感應燈就在這時無聲地滅了。
黑暗瞬間淹沒了周麗穎,堅硬無比的黑,讓人窒息。
周麗穎剛要跺腳,就看到一束光從樓梯拐角那裏閃過,劈開沉實的黑暗,帶動後麵一個細長單薄的人影漸行漸近,再近一點,周麗穎看清是柳飛燕回來了,她的手裏提著一個東西,細長的繩子下麵吊著一小塊綠色的墜子,隨著柳飛燕的移動,那墜子懸空左搖右擺,把柳飛燕的身影搖晃得飄忽不定。
周麗穎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把後背靠在了牆上,手電光束反映下的柳飛燕麵色幽藍,垂直的長發像一匹黑色的鬥蓬隨風而動。她穿著一件白色絲質睡衣,空蕩寬鬆地掛在身上,遮掩了身體的起伏,從上到下平板板的,顯得無比怪異。
手電筒的光束一晃一晃地掠在周麗穎身上,但柳飛燕並沒有看到她,柳飛燕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拐進了旁邊的洗水間。
從周麗穎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洗手間水在頭的位置,她看到柳飛燕擰開了水龍頭,一遍遍衝洗那個墜子。趁著這空兒,周麗穎閃身進了宿舍,上了床,合衣躺下了,她看了一眼許欣欣,發現許欣欣也正看著她,幽幽的目光亮在夜色裏,周麗穎讀不出裏麵的內容。
又等了一會兒,柳飛燕回來了。許欣欣立刻閉上了眼睛。
周麗穎眯縫著眼看到柳飛燕把那個墜子摁在身上擦了擦,就把它放在了許欣欣的枕邊,然後轉身上床。
這時,許欣欣睜開眼睛看到那個佛墜,立刻像被電擊一樣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把把那個佛墜抓到了手裏,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似乎不認識那是什麼東西。月光照亮了那個佛墜,佛像的笑臉憨態可鞠,看在許欣欣眼裏卻無比陰森,她的手一抖,那佛墜就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那佛墜應聲四分五裂。
佛墜清脆的碎裂聲震響在幾個清醒的女生耳邊,剛要上床的柳飛燕回過頭來,望著床上的許欣欣問:“欣欣?你沒睡?”
許欣欣沒出聲,她大睜著眼睛看著柳飛燕,全身的血液急流衝蕩,衝得她兩眼發黑。腦袋裏的疑問排山倒海,剛才她把佛墜從五樓陽台扔下去怎麼就沒把它摔碎了呢?柳飛燕怎麼知道她把它扔了、又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它找回來?
邪惡的力量。
許欣欣看到柳飛燕又下了床,一步步走近了。幾乎想也沒想,她悄悄地抓起了藏在腿下麵的那把彈簧刀。
“欣欣?你怎麼了?”柳飛燕走得更近了,關切地問過來。
許欣欣一動不動地盯著柳飛燕,身體的每一處線條都繃緊了。
周麗穎意識到危險想叫住柳飛燕的時候,柳飛燕已經走到許欣欣的床邊,就看到許欣欣從床上一躍而起,奮力把刀捅了過來!
“啊!”柳飛燕驚叫了一聲,本能地用手一擋,身體往旁邊一側,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了許欣欣對麵蘇萌的床上,把蘇萌給驚醒了過來。
“誰?”蘇萌嚇得魂兒都掉了,看清是柳飛燕,更害怕了,聲音都走調兒了,“飛燕,你要幹嘛?”
蘇萌的叫聲把宿舍其他成員全驚醒了。
程丹拉開了燈,大家看到許欣欣拿著刀坐在床上抖得不成樣子,而柳飛燕麵如死灰地撲倒在蘇萌的身上,無比驚惶地扭頭看著許欣欣。
這奇怪的一幕讓睡眼惺忪的女生們一下子睡意全無。
“欣欣,你、你怎麼了?”半天,夏雨結結巴巴地問。
許欣欣像被施了魔咒的木偶,愣了片刻,突然蛇咬了似地扔掉了手裏的刀,抱著頭連連後縮,一直縮到了牆角,瞪大了無辜的眼睛,驚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光張嘴不說話。
周麗穎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事件的過程,許欣欣從一開始就拿著那把刀,她出擊的動作迅速而敏捷,她捅出這一刀是用了十分力量的,如果不是柳飛燕躲得快,那現在柳飛燕就要死“第二次”了,許欣欣的病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了?她怎麼能在宿舍裏這麼多人的情況下有這麼極端的暴力行為?她是驚嚇過度,還是借病發揮?周麗穎看著許欣欣驚惶失措的樣子,心裏充滿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