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從了內心的聲音,繼續寫作。最終,記憶中的甘甜釀成了香醇的濃酒。
詩人裏爾克曾經說過:“一個人早年作的詩是這般乏意義,我們應該畢生期待和采集,如果可能,還要悠長的一生,然後才可寫出十行好詩。因為詩並不像大家所想象,徒是情感,而是經驗。……可是單有記憶未足,還要能夠忘記它們,當它們太擁擠的時候,還要有很大的忍耐去期待它們回來。因為回憶本身還不是這個,必要等到它們變成我們的血液、眼色和姿勢了,等到它們不能別於我們自己了,那麼,然後可以希望在極難得的頃刻,在它們當中伸出一句詩的頭一個字來。”
我在回國後繼續回憶和寫作關於我留美生活的文章的時候,對裏爾克這段話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在我寫過的跟留美這段不平凡的日子有關的文字中,雖然最令我激動的仍然是我在美國時匆匆寫就的那些文章,它們是那麼的生動新鮮,就像當時拍下的一幅幅精美的照片,畫麵清晰、色彩亮麗,最大程度地還原了當時的月亮、當時的表情和當時的心情。但我更看重在回國後幾年中通過回憶慢慢寫成的文章,這些文章宛如經過了構思與沉澱的山水畫,融入了更多的思考、氣韻和生命。
而這兩種文章,都收在了這本小集子裏。
在美國小鎮的留學生涯是孤獨的,但又是空靈的;是繁忙的,但又是充實的。唯有孤獨和空靈,心無掛礙,和世俗暫時絕緣,思想才能在靜穆中吐露光華,正所謂“萬物靜觀皆自得”。這本書裏的很多文章,都是因留學的孤獨歲月有感而成。“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在寧靜的小鎮求知與問道,印第安納的一山一水,布魯明頓的一草一木,法學院的一桌一椅,都各得其所,都有了生命,都在與我作無言的對話,都可以成為詩意的文章。如果不是因為美國小鎮的寧靜,從而使我的藝術之心變得空靈,心中能裝下更悠遠的天地,我很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感受,沒有那麼多的回憶,更寫不出那麼多的文字。
美國法學院的留學生活又是繁忙的。繁重的課業與緊張的考試,對英美法係判例法的逐步理解,對法學院課堂上蘇格拉底教學方式的全新適應,不得不麵對的“剛剛進來卻又麵臨即將畢業”的LLM困境,對自己英文水平的重新認識與全麵提升,對美國文化的深入了解,以及由於中西文化差異帶給我無時不在的比較與反思……“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這一切,都讓我的生活過得繁忙而充實,感到“每一刻都是嶄新的”。
在詩情畫意的空靈與刀光劍影的充實的夾擊中,我每天都在不停地感受與思考。如果想要對這段日子作一個全麵的總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感受和思考慢慢寫下來。於是就有了這些文章和這本書。
我聽從了內心的聲音,繼續寫作。最終,記憶中的甘甜釀成了香醇的濃酒。
詩人裏爾克曾經說過:“一個人早年作的詩是這般乏意義,我們應該畢生期待和采集,如果可能,還要悠長的一生,然後才可寫出十行好詩。因為詩並不像大家所想象,徒是情感,而是經驗。……可是單有記憶未足,還要能夠忘記它們,當它們太擁擠的時候,還要有很大的忍耐去期待它們回來。因為回憶本身還不是這個,必要等到它們變成我們的血液、眼色和姿勢了,等到它們不能別於我們自己了,那麼,然後可以希望在極難得的頃刻,在它們當中伸出一句詩的頭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