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你啥意?”
“沒啥意,就是感覺你粗中有細,表麵上虎綽綽的,其實好多事都是仔細考慮過的,對不?”
範恩老半天沒吱聲,也不盯著榮兵看了,末了扭臉朝遠處吐了口唾沫!
“道嗎?我最煩你和羅伯了!就你倆能往人心髒上捅!那廝也說過和你同樣的話。”
“是,我就是聽羅伯說起過以前的你,覺得你挺不簡單的。聽說你經曆很多,也讀過不少書,本不是個粗胚。以前也不是現在這德性,對吧?”
“嗯,我以前吧……不愛吱聲,膽兒有點小。其實也不是害怕誰,就是不好意在眾人的目裏展現自己,就老想在人堆裏把自己藏起來那種,明白吧?”
榮兵點點頭,示意他著說。
“我那時隻是本能地活著,卻不道為麼要活著,也從沒想過這些問題。後來,是一個人的出現徹底變了我。羅賓你道嗎?那種感覺就像你從沉睡中忽然人醒了!你忽然睜大了眼睛看著也看著自己,你忽然發現,原來活著不隻是吃和啊?原來你可以活得有意義啊!”
榮兵苦笑了笑:“你說的那個傳銷講師是詹老三吧?”
“請使用敬稱!是陛下!”
“嗬嗬,是,得尊重你的感,我錯了,我道歉。是詹姆斯三陛下。”
“嗯。羅賓,以前天早上隻要一睜眼睛看著這個,我就會有種極度作嘔極度厭憎的感覺!愚蠢冷酷的神權……專橫暴虐的王權……虛偽殘忍的金權……我在這個上的所有親人都這三個惡棍虐害至死了!就剩下我這麼個孤魂,天還躲在貪生怕死的本能之下苟活著。”
“……”
“直到陛下擎著火把走進我黑暗的小屋裏把我搖醒,我忽然明白了上帝派我來活這一遭到底有麼意!在徹夜的長談中,我非常失禮地凝望著陛下的眼睛,那裏滿是誠和澈。我不傻,我不笨,我看得出來,我相他。陛下顛沛離,吃了那麼多苦,閱盡了人滄桑。我相他也同樣看透了神權王權和金權的醜惡!我相他絕不是為了個人的權力欲!我相他分賜給我的念!我相他能夠帶給我們一個雖然不可能是天堂,但一定會幹淨的,醜惡少的國度!”
沉默了一會兒,榮兵搖了搖頭:“老範,你挺讓我吃驚的,的。我以前還小瞧你了,你這人不錯,至少和拿騷那幫垃圾人全不同。所以我就有義務勸你一句,看詹姆斯是我朋友,那我也得實話實說,斯圖亞家辟本沒戲!尤其是有了《盜大赦令》之後。你這麼聰明的人,還用我說嗎?”
範恩扭過頭來盯著榮兵瞅了半天,臉上現出極其罕見的鄭重之色……
“羅賓,你說人誰也不能永生,那咱們活著到底是為啥?”
榮兵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道。”
範恩笑了:“行,我換個問題。羅賓,你有理想嗎?”
榮兵仍是搖搖頭:“是……有吧。其實都不能理想,夢想吧。”
“你覺得那個願景幾乎不可能實現,甚或全不可能實現,所以你就不敢把它稱理想,對嗎?”
“是”
“你錯了羅賓。”
“原聆。”
“如果你的理想是要五十年,一年,甚至長的歲月能夠實現的呢?如果你的理想是要兩代人,五代人,甚至久的時能夠實現的呢?這個理想就不該存在了嗎?我們就都得像那些視的醜眼睛隻盯著現實的髒錢,隻在現的利益大糞坑裏快活滾的錢蛆一樣,就這樣蠕動著耗盡我們的生命嗎?”
榮兵忽然瞪大了眼睛……
“把我的話記到你的日記裏吧,羅賓。理想未必能夠實現,或至少未必是你能夠親眼看到實現的。但理想是你與簡單生存主義的告致辭,理想是你生命中能夠開出的那朵最最的!理想會使你短暫有限的生命變得不庸俗苟,而你為理想所的一點一滴,都將是後人攀緣著繼續去實現這個理想時所走過的石階……那麼,你現在還會說,不能親眼看到實現的理想,就不該稱之為理想了嗎?”
心中猶如雷鳴電閃狂瀾翻湧!呆呆地望著此刻這個寧靜睿智的“巴哈馬大魔怔”,榮兵忽然感覺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實……
“睡吧拿騷
願你睡得詳
而我已悄然拾起行裝
就要去遠的星下浪
……”
樂聲早停了下來,喧嘩和笑語聲也漸漸地來小,遠處成片的篝火隻剩下了三四堆還在亮著。榮兵和威廉姆斯默默地走在沙灘上,聽邦子輕輕吟誦起一首小詩。
“邦子,你寫的?”
“嗯,這首咋樣?”
“不咋樣!聽這幾句還挺唬人的,一結合你的經曆就顯得矯情了。你在拿騷一呆過幾天?哪來這麼摯的情感?假婉約!”
邦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上我那首《加勒比騎士》你說假豪,這首又假婉約!我在你這兒就從沒聽見過一個‘好’字!還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麼壓抑!我走啦!”
榮兵趕忙伸手抓住他袖子:“逗你呢。這詩細一品還挺有味兒的,噠。有股……嗯內啥……哈哈!”
“走了!傷自尊了!羅賓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驕傲地到處和人顯擺,說愛德華船長是你的親朋友!早晚的!”
小胖墩緊繃著那張嬰兒肥的臉負氣甩開了扯,在榮兵和威廉姆斯的笑聲中走遠了。
“羅賓,你們啥時龍德島?咱一塊走吧。”
“我們還得去一趟波多黎各,有點事要處理。要不你去吧。”
“嗯。”
“大個子,去看看他吧。盡他非常非常不願意見你。但他其實非常非常非常的想你!這我都道。”
“羅賓……”
“嗯?”。
“對不起……謝謝……”
晨,尿憋醒的範恩從草地上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跑到沙灘邊剛解開褲帶,就看到龍德幫那條斯庫納縱帆船優的身姿正輕捷地駛過波礁,片刻就消失在灣入口那片淡藍色的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