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畏露真顏(2 / 2)

這個男子被打愣了,自己教訓老婆,怎麼有旁人來管?他看了看劉文典,覺得他談吐不凡,以為是大官,竟有些害怕了,轉而拔腿就跑。此時的劉文典長舒一口氣,可旁邊那個看似窩囊的婦人卻生了氣,跑過來揪住劉文典,口中喋喋不休地質問:“為什麼要打我男人?”當時,若沒有村裏人的解圍,劉文典還不知該如何收場。事後談起,他尷尬地自嘲道:“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除卻劉文典個性上的“善談笑”,他著急發怒時的情形也讓人忍俊不禁。

據周作人回憶,劉文典最不喜中醫,這倒是與魯迅有幾分相似,他也常常用詼諧的語言予以評論:“你們攻擊中國的庸醫,實是大錯而特錯的。在現今的中國,中醫是萬不可無的。你看有多多少少的遺老遺少和別種的非人生在中國,此輩一日不死,是中國一日之禍害。但是謀殺是違反人道的,而且也謀不勝謀。幸喜他們都是相信國粹的,所以他們的一線死機,全在這般大夫們手裏。你們怎好去攻擊他們呢?”

當時在中國,如此辛辣地嘲諷中醫,也就魯迅和劉文典二人了,不知劉文典為何如此貶低中醫,客觀來看,是有失公允的。

劉文典的一張快嘴常常評論四方,也不怕人來找,有時連那時的國會議員都不放過:“想起這些人來,也著實覺得可憐,不想來怎麼的罵他們。這總之還是怪我們自己,假如我們有力量收買了他們,卻還要那麼胡鬧,那麼這實在應該重辦了,捉了來打屁股。可是我們現在既然沒有錢給他們,那麼這也就隻好由得他們之間去賣身去罷了。”

劉文典對於當時政治的評論很是露骨,他不管不顧,常常因此惹來麻煩。早年的牢獄之災並沒有讓他更“懂規矩”,而是更不知所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當時的政治局勢並不明朗,很多人開始了自保,不再任意攻擊他人,誰都知道,今天一句玩笑話,可能就會在日後給自己惹上麻煩,但劉文典卻全然不顧這些。

每當劉文典評論興起之時,他句句入骨,說得大快人心,很有古來狂士放浪形骸之態。他講到入興後,三綱五常都不在他眼中了,更會與學生們隨時交流,爭辯不休,每每忘了師尊一回事。

有一次上課,提起了社會“兩極分化”之說,劉文典突然一改其本來不喜大聲講話的習慣,從座位上直直地站起來,瞪大了他平時毫無神采可言的小眼睛,說:“比如說有人坐車,有人拉車”。學生們不解其意,劉教授為何忽然如此激動。雖然劉文典平時就古怪張狂,但情緒這般波動還是沒有過的。下課以後,有些學生看見他走出校門,登上了一輛黃包車,揚長而去,學生們這才明白,原來他正是那“坐車”的人,當真是“高”談闊論啊。

原來,這是劉文典經常經曆的事,平時就看不慣,這次說及此事,更要大做文章了,這才有了他如此的慷慨激昂,一改往日形象之事。

後來,學生跟他說起了這件事,他還振振有詞地辯白,這不是他能做出來的,肯定是學生記錯了,怎麼都不承認自己在課上說起過拉車的問題。直到又有人提起,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地做了一回“抱怨”之人,竟是當著眾多學生。他找到了那名學生,道明那話確實出自他口,要其別放在心上。大抵,他是不希望為人師表者,樹立了“鄙視貧窮”的思想標杆兒吧?

劉文典一生中的趣事難以計數,很多時候他像個演藝人,但這也並未有損他的名望。反倒正是因這些時而令人捧腹,時而引人深思的小事,讓他活出了自己真正的顏色——不按照現有的框條做事。真正的學者應如此,而劉文典除了讓人起敬,也很讓人想接近他、描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