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提壺醉書香(2 / 2)

在那段光景裏,劉文典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位置,也未擺正自己的姿態,而是沉迷於旁人崇拜的目光。他的驕縱,也在此時得到了放大。

西南聯大的時光,是劉文典敢說話的時代。沒有人與他計較得失,他便認為沒有人與他一般在意。可見,他在這一點上是估計錯了的。劉文典在治學方麵無可挑剔,可在為人處世上,是真真的弱者。強與弱的對比也在此顯現,也應了“老天公平”之說,給了他天賦,也收回了一些技能。

在一次上課中,他的這種性格更是得到了十足的膨脹。當時,講解了不到半個小時後,他就開始收拾教具。學生不解,他說道,今天提前下課,改在星期三晚上7點上。誰都不知劉先生葫蘆裏買的是什麼藥。到了日子,那夜,皓月當空,此時學生們才曉得,先生是要講月賦。仰頭向月,未聽其言,已醉三分,而劉文典坐在眾人中間,所講所論,堪稱精美。

“白露曖空,素月流天……引玄兔於帝台,集素娥於後庭……升清質之悠悠,降澄輝之藹藹……歌曰: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裏兮共明月;佳期可以還,微霜沾人衣……”不知是他在講明月,還是明月在襯托他的高論。

當時當景,真像是古人從書裏走了出來,詩詞的意境一下子就浮現於眼前,哪還用更多的解釋?在劉文典的課上,類似的情景還有很多,他將自己的研究帶到了課堂上,讓學生們與他一同領略古人的風韻。

劉文典接受過良好的西方教育,按理說,他應該成為西方文化的傳遞者,但他的血液中,還是流淌著中華民族的情懷的。聽到他講解的人,都覺得他是最貼近古人情懷的,他的奇思妙想,常常把學生們震得口不能語。

如此,劉文典在西南聯大出了名,再加上有專門為他倒茶水的人,這在教育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劉叔雅,是為第一人!

後來,他的學生回憶起他時,常常提到這件事,可見在當時的學生們眼中,他確實是個異類——一個討人喜歡的異類。當時經曆著戰亂,很多人流離失所,為生計發愁,能堅持讀書的學生也是比較堅強和有誌向的一代人,他們在戰爭中學習,用自己僅能采取的方式繼續鬥爭著,他們也是不平凡的學生。

那一代的教授,也同樣如此。他們大都經曆過戰爭,還有很多人曾親自參與過戰爭,在一線中躲過死亡,最後撤到了後方,開始了他們最為熟悉、也更有意義的工作。他們的誌向和氣節,通過教書育人傳遞給下一代,這樣的師者,無不個性當道,無不經驗豐富,無不有滿腔的熱血。

正是這個特殊的時代,造就了特殊的教師與特殊的學生,他們在一起碰撞出火花,他們共同的心願和想法,譜寫了未來幾十年的新中國的樂章。

當時的西南聯大學生中,出類拔萃者日後都成為一代巨匠,為社會主義的前程錦上添花。一般資曆者,也在一線的工作崗位上盡情發光發熱,這段時期培養出的人才,成就了中國不可不提的一段光榮曆史。

劉文典在西南聯大的教學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個狂人也找到了自己的舞台,經常在人們意想不到之處給人以新奇。他開辟的課堂研究,直至今日仍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他開啟的現代教學模式——情景教學,也一直被各大院校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