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劉文典馬上行動,找來了另兩位好友——範鴻偃、張子剛,一同商議解救之法。討論過後,三人決定請柏文蔚出山。劉文典馬上寫信給柏文蔚,敘述了事情發展的詳情,囑咐送信使者務必要把信親手交給柏文蔚。
爾時,柏文蔚已逃至南京。收到來信後,思量再三,也知道此事重大,決不能讓陳獨秀這樣優秀的革命同誌就此殞命。他不顧自己的安危,連夜坐船從南京來到陳獨秀的所在地——蕪湖。雖然危險,但也要一試。
按理說,柏文蔚與龔振鵬彼此早就有隙,互相看不順眼,劉文典欲求柏文蔚出麵講情並不可取,但事關危機,也想不了許多了,柏文蔚也是硬著頭皮上。加上兩人曾是革命同路人,憑這一層關係,龔振鵬自不能不管不顧。
其實,龔振鵬也並沒有殺陳獨秀之心,隻是當時陳獨秀言辭激烈,讓他下不來台,所以才出此下策。陳獨秀剛一入獄,四方求救之聲頓起,他也不想走在輿論的風口,更怕四處為敵,於是便做了個順水人情,放了陳獨秀。
對於陳獨秀這次被捕的原因,曆史上眾說紛紜,除與龔振鵬發生口角外,還有兩種猜測:其一,傳言龔振鵬與柏文蔚向來不和,可陳獨秀卻偏愛這位同道中人,因此遷怒陳獨秀;其二,二次革命惹怒了袁世凱,他秘密下令追捕相關人士,陳獨秀當然在其中,又正好被人發現,這才入了獄。不管事實到底是哪種,入獄倒是確有其事的。
而此次陳獨秀能毫發無損地走出監牢,劉文典當真居功至偉。也因此淵源,劉文典在陳獨秀的心中更有分量,他知道,如若沒有劉文典此番東奔西走,四處求救,自己早就與其他革命者、與家人天人兩隔了。因了這般原因,陳獨秀對劉文典既有感恩之情,又有讚譽之意,兩人的友誼也迅速升溫,不再局限於師生,而是上升到革命情誼、一同成就偉業的夥伴上來了。
經過這次事件,陳獨秀回到上海,過了一段安穩日子。他在上海潛心修學,編撰了《字義類例》一書。這是陳獨秀當時第一本學術論著,內容主要是對漢字的解析。平安度過一年之後,他的身體和心理上都有了恢複,轉而又變成了戰士。
那時的陳獨秀很窘迫,可謂身無分文,對於那段歲月,曆史上對其形容多是,“度他那窮得隻有一件汗衫,其中有無數虱子的生活”。
平靜的背後往往蘊含著危險。不久之後,陳獨秀遇到了他人生中的下一個難題,他也將再次背起行囊,漂洋過海,東渡日本。
從陳獨秀的生平來看,這之後他再也沒有到過安徽。
陳獨秀於1942年5月27日在重慶去世。蕪湖,成了他在安徽的最後一站,在離世前他也未曾回家鄉看看。自1913年8月後,陳獨秀再也沒有踏入過安徽這塊生他養他的土地,也許是因牢獄之災讓他頗感蒙羞,也許是安徽這個故鄉已不需要他了,他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此後的陳獨秀,開始了四處奔走的生活,一生中先後四次入獄。
而劉文典呢?他自此時開啟了自己正統的革命之路。其後追隨孫中山,也是在與陳獨秀“分手”的同時,內心滋生的冷卻之意使然。但在這之前,他與陳獨秀亦是建立了相當長且深厚的政治情誼,且因這份情誼,引航出了啟迪國民之智的驚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