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兒低頭說:“姐!你不要我了嗎?”
“我思來想去,我再不能害你了!反正我又不能和老頭子離婚和你結婚,何苦要讓你受這單身漢的苦呢!愛人不能太自私,如果我看見你有家室,兒女滿堂,鑼兒鼓兒都響,我心裏會比占有你更高興呢!”
“我不!”貴兒固執地說,“我給你說過嘛!我心裏再裝不下別的女人!我寧願不要家!這樣就好!”
大太太心裏難受極了,經過反複思考,權衡利弊,下決心要付諸實現的事情,眼看又要泡湯了。她咬了咬牙,暗下決心,厲聲說:“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果斷堅決!婚姻事可遇不可求,我看這個相就適合你,不要三心二意,耽擱了不知這輩子再遇得下不!一會兒老韓家的來找我,我就這樣對她說!”
“姐!你別逼我!我不……”貴兒說著,把她往懷裏拉。
大太太推開她說:“你下不了決心我就下決心!從今後咱倆就斷了!你再別想碰我!”說著,“噔噔噔”走了。
貴兒癡癡地站在那兒。
大太太走到院子中間回頭說:“還愣著幹什麼!把屋子收拾收拾,一會兒老韓家的來了,如果人家願意,我就把人領過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把貴兒的心攪亂了,如果說他曾經有過娶妻生子,成家立業的打算,但是在和大太太有了郭霞以後,他就把這念頭徹底打消了。大太太是溫柔且有主見的女人,又能把握住分寸,能讓你嚐足甜頭,但決不讓你弄到膩歪的程度。所以她對他有十足、持久的吸引力。再說,郭霞對他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對郭福山。他真難以想象,當郭霞看到他成家有了女人後會是什麼感受,他不願意看見郭霞為此而痛苦。他也深知,大太太是從顧全大局考慮的,其實她心裏也是矛盾的、痛苦的!
傍晚時分,老韓家的手裏提著禮物,領著蔣秀英和張華來到郭家。一進院子就大聲叫:“大太太、老東家!”大太太迎出來說:“老韓家的來了!快屋內坐!”
進了屋,蔣秀英一一按老韓家教的稱呼叫過,並指教女兒張華叫伯伯、阿姨!
張華甜蜜的叫聲使郭福山受崇若驚,頭雞啄米般點著說:“好好好!好好好!”
大太太隻一眼就把那娘兒倆盡收眼底。一邊倒茶一邊說:“隻聽說未見麵,妹子一表人才!這姑娘好漂亮!”
“沒騙你吧!妹子求你辦事,還能不講真話!”老韓家的說著把禮物放在桌子上,“這是我表妹一點心意,請笑納!”
“妹子你這是弄啥嘛!讓人知道了說我地主受人賄賂呢!”
“沒事!”老韓家的大大咧咧說,“我家是貧農,不怕人說閑話!咱那事你說了沒?”
“話是說到了,可是事不好辦!”
“是不願意給咱辦吧?”
“不是不願意辦,是難辦!”於是,她就把貴兒講的那些原因對她說了。
老韓家的見大太太說的認真,知道不是和她開玩笑,著急地說:“那該怎麼辦呀?”剛來時的興致就大打折扣。
蔣秀英說:“大太太你就行行好!我聽我姐說了,大太太是這一方有名的大好人!可憐可憐我母女,你就再給說說吧!”
大太太心想,這真是天降好事,自中午在地裏聽老韓家的說後,她心裏就直打鼓,是親?是醜?給貴兒合適不?待一見麵,她先打了個九十九分,這女人不論眉眼、條杆、年令,與貴兒都般配。再聽她柔聲綿氣的懇求,就更起了側隱之心,於是慢條斯理說:“走那條路肯定走不通!生產隊不接人沒辦法!光他大隊長同意有什麼用!”
聽話聽音,老韓家的急忙問:“大太太,那你說還有啥路子可走?”
大太太看了眼蔣秀英:“嗯——呀!那樣不知行不?”
“大太太,有什麼你就直說吧!這兒又沒外人。”老韓家的催促說。
“嗯……嗯!我想啊!妹子和貴兒年齡不差上下,你沒了丈夫,他又沒有婚娶,你如果願意嫁他,那戶口不就順理成章落下來了嗎?”
“妙!”老韓家的把手一拍說,“不讓落戶,總不能阻止人家結婚轉戶口吧!表妹,別失主意,你就應允了吧!”
蔣秀英麵紅耳赤,羞答答說:“還不知人家能看上我不?”
大太太說:“我知道你的意思,還不知你能看上他不!不過,婚姻自主,你們見了麵相互看嘛!能看對咱就說,看不對走人,那有什麼!”
蔣秀英囁嚅地說:“那……那就請姐和大太太作主吧!”
“好好好!咱這就去吧?”老韓家的快人快語。她認為,大太太隻要說行,那貴兒肯定會百依百順。
“先別急!讓我先過去通融一下!如果人家願意咱再去!”大太太走過小門,順手把門鐵鏈扣上。來到上房,見貴兒還抱頭爬在桌子上,拍了下他說:“先人啊!人都來了你咋還不動彈?”
貴兒一下抱住她說:“姐,你真的就狠心把我撇了!”
大太太也抱住他,拍著他的背說:“好憨憨貴兒!我的心如刀紮一樣!可我要把你害到啥時候呢!我給你看了,那女人比我年輕漂亮!暫時就把我忘了吧!我不是給你說過嗎!兩個人隻要真心相愛,心永遠都是相通的!”兩人熱烈親吻。
郭家西院屋。蔣秀英母女倆相依偎著低頭不語。老韓家的和郭麻子拉著家常打發時光:“老東家,過去沒下過苦,現在我見你做什麼都熟練的老把式一般,不簡單哪!”
“唉!彼一時此一時嘛!共產黨把整個社會都翻過來了,還把咱個舊人員改造不好!我現在就認識到新社會好!你說舊社會,同樣是人,為什麼有騎馬的有墊鐙的;有坐橋的有抬橋的!現在人人平等多好!”
“好好好!哎!老東家,貴兒分了你家的中、東院,這小門通著,還和一家人一樣嘛!”
“那咋能一樣,人家是雇農,我家是地主,天壤之別!那小門原來壘了的,可我那強女兒郭霞,硬是要在中院給她收拾一部屋子住,就又把小門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