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牛媽說:“就是苦了我蘭蘭了!你把孩子呢?”
於是蘭蘭就把那天敵人突然追捕她、以及後來聽說常德勝把孩子送香港他表姐那兒去的情況對老人說了。雙牛媽惋惜地說她應該早些把孩子送回來,說他倆年紀大了,也沒個抓挖的,有個孫女在膝前多好啊!
石老三說:“嬸,都是國民黨反動派把人害的,等解放了,和平了,人民安居樂業了,咱把孩子接回來,好好過團圓日子。”
蘭蘭惦念著肩負重任,就和他們商量,請雙牛媽借著天黑馬上就去通報大太太。大太太一聽喜出望外,說她巴不得蘭蘭來呢!雙牛媽暗示怕碰見老爺或保警隊了不安全!大太太當即表態,說老爺今晚不回來!就是回來碰見了也沒事,在她家她保證蘭蘭的安全。
雙牛媽回家去通報蘭蘭,大太太就在屋門口等著,蘭蘭叫了聲“大太太!”她就熱情地拉住她的手說:“啊!蘭蘭來了!快回屋!”
蘭蘭進屋放下手內的禮包說:“早都想來看你,可一直不能成行!”
大太太要叫秋紅通知廚房給她做飯,蘭蘭擋住不讓,說她在雙牛家吃過飯了。也不讓她驚動其他人,說隻想和她多坐一會兒說說話。拉著她的手說:“我經常做夢都夢見在這兒那段日子。”
“我也惦記著你呀,不知你傷好的咋樣了?”大太太說著,抹下蘭蘭肩上的衣服看她的傷,“槍傷好了,這兒怎麼又有塊傷?”
“不礙事,那是摔倒擦破了點皮。”蘭蘭說著,穿好衣服。
“好娃,好好居家過日子多好!這世上為什麼總是打打殺殺不能停呢!”
“帝國主義、國民黨反動派不讓人民安居樂業嘛!不打敵人怎麼會倒!”
“我還正想問你事哩?”大太太神秘兮兮說,“聽我家老頭子說,解放軍又要攻打楨縣了,有這事嗎?”
“有!”蘭蘭斬釘截鐵地說,“解放大軍不日將要二次解放楨縣,國民黨反動派馬上就要完蛋了。我今天來,一方麵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麵還想給你透透消息。”蘭蘭說著,從身上掏出兩挺銀元給她,“大太太,這是你給我看病治傷的補償!”
大太太把她的手掀回去說:“這娃,你這是幹啥?我缺你這兩個錢啊!我是根據佛祖的旨意積福行善!隻要我家內人好好的,我的孩子健健康康我就心滿意足了!”
蘭蘭壓低聲音說:“你大太太不是外人,我也給你亮句底話,我是共產黨的人,是黨派我給你送錢、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來了!”
大太太早就預料到這一點,隻是不便過問。今天蘭蘭向她透了底,她有一種被信任被尊重的驕傲感,同時更增強了她對共產黨和解放軍的敬慕,於是說:“這情我領了,回去告訴你們領導,感謝他們看得起我!我知道共產黨經費缺乏,這點錢全當我捐贈給解放軍了!”
“大太太開明!當年捐贈紅軍糧食和銀圓的事早都在楨縣革命同誌中傳為佳話。”
“區區小事,何須掛齒!”
“那可不是小事!共產黨最看重支持他的朋友!”
大太太也壓低聲說:“蘭蘭,聽說共產黨分田分地,共產共妻可有那事?”
蘭蘭鄭重其事地說:“分田分地是事實,共產共妻那是造謠!共產黨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消滅壓迫,消滅剝削,讓耕者有其田,讓人民過平等幸福的生活。”
大太太對蘭蘭說的剝削有疑問,認為資本家、地主顧工付工錢怎麼能算剝削?蘭蘭就根據她在抗大學的《資本論》的理論,對她講解資本家、地主剝削工人、貧苦農民的剩餘價值的道理。
大太太聽得心服口服,心想,是這麼個理兒!這麼淺顯的道理為什麼富人就視而不見呢?還是私心太重!貪得無厭!於是說:“噢!我明白了!怪不得共產黨得人心,共產黨代表大多數人的利益。蘭蘭,你說如果共產黨得了天下掌了權會怎麼處罰剝削人的人?”
“根據解放區的經驗看,地主的財產要沒收!土地要分給沒土地的窮人!對那些罪大惡極的惡霸地主還要鎮壓!”
“鎮壓!”
“對!就是槍斃!解放區鎮壓的惡霸地主可不少!”
“唉!”大太太歎口氣說,“那我家老頭子是必死無疑了!他老是不聽我說,我一再給他說對窮人要善些,可他總是不聽,一意孤行!胡作非為!讓我判他都夠上槍斃!”
蘭蘭乘機說:“你願意看著他去死嗎?”
“那還有什麼辦法?”
“有!”蘭蘭進一步對她講共產黨的寬大政策,“隻要他能棄惡從善,不再與人民為敵!對他以前的罪惡可以既往不咎!”
“那就是說,如果從今往後他不再做壞事,多做好事!共產黨就可以饒了他!”
“可以這樣說吧!”
大太太想了想說:“蘭蘭,那我也給你交個底,我家老爺其實也早看破國民黨不行了!對國民黨的腐敗深惡痛絕!幾次想辭職但縣長不批準!”
蘭蘭心裏暗暗竊喜。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可見黨明察秋毫,揣摩透了敵偽人員的心思。於是她抓住時機說:“是嗎?其實他也不一定要辭退,隻要他不再與人民為敵,暗地裏如果再能為共產黨遊擊隊幹些事,那還能將功贖罪,將來更能得到寬大處理!”
大太太喜出望外,忙問:“那這些事該和誰去說才算數?”
蘭蘭明確表態:“你先和你家老爺說好,如果他有那意願,你通過老秦家嬸轉告我,我彙報給我們領導,領導就會安排人和他談判。”
大太太想到她家的現狀,征求蘭蘭意見,問她家內這攤子該怎麼辦?蘭蘭再給她講了些黨的政策,結合解放區土地改革的經驗給她作了些指導。
“啊呀蘭蘭,”大太太五體投服地說,“今晚和你的這番談話真是太重要了,這大概也是佛祖派你給我指點迷津來了!阿彌陀佛!”她合掌禱告。
“我也是報大太太的救命之恩呢!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