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證完成任務。”石老三敬禮回答。
郭福山嘴上不說，心裏卻明鏡似的，所以他把有些該辦理的事提前辦理，該收拾的東西早早都收拾好了。對鄉上的事能減少盡量減少直至沒有；對上級布置的任務能拖盡量拖直至不理。所以他就在鄉上的時間少而回家的時間多。
大太太問他：“你不是一天忙得很嘛！怎麼這些時候淨往家跑？”
“唉！快囉！”郭福山懨懨然說。
“什麼快了？”
“國民黨快完蛋了！我也要樹倒猢猻散了！”
大太太故作驚訝地問：“你黨國的要員怎麼也說這話？”
“你一天蹴在家裏不知外邊的事，解放軍又要打楨縣了。這一向遊擊隊又活動的厲害！”
大太太連譏帶剌地說：“你們不是人馬山氣地把遊擊隊都消滅了嗎？怎麼遊擊隊又冒出來了！難道遊擊隊是園子內的韭菜——斬不盡殺不絕！”
一提起剿匪郭福山就想罵娘，他說那都是些蠢豬，到中寺山連遊擊隊的毛都沒抓著，還把自己炸得稀巴爛。回到城內還開什麼慶功會！獎這個獎那個，大言不慚！“唉！國民黨的假、大、空就決定他非滅亡不可了！”
大太太乘機勸說：“既然你已經看清了形勢，還不早早退出等什麼？等共產黨、解放軍把你抓去當俘虜嗎？”
“我何嚐不想！你想想，這時候提出退他們會怎麼看你？給你個臨陣脫逃或投敵叛國的罪名你受得了嗎？”
“那該怎麼辦？”
“信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唄！”郭福山往床上一躺，郭霞正在旁邊酣睡，他撫摸著她的頭說，“郭霞這些時候怎麼樣？”
大太太瞥了一眼說：“調皮的像個野馬駒！”
他端詳著郭霞說：“這娃像個男娃性格。”
夜，中寺山遊擊隊隊部。大殿內空落陳舊，獻台前用石頭橫支著一塊石板當桌子，獻台上的香爐內插著一根點燃的鬆眉子當燈，風從門窗的縫隙灌進來，一股濃烈的黑煙搖曳著向空中升騰。每個人都顯出一雙黑鼻孔。看著別人都想笑，但想想自己的樣子又都笑不出聲了。
蘭蘭看了看說：“同誌們一直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堅持鬥爭？夠艱苦的了！”
吳斌說：“自從成立遊擊隊後才有了固定基地，以前就各在各家，秦隊長還給地主當長工，白天幹活，晚上才出來活動，那才叫困難呢！”
石老三打趣說：“蘭蘭你是才來不習慣，這高山野林可好啦！春天山花爛漫，秋天果實累累，夏天涼風習習，冬天冰天雪地。土窯洞住上冬暖夏涼，山珍野味吃上美味可口。你要是在這兒住慣了都不想回城內去呢！”
蘭蘭笑著說：“是嗎？那我就長期住下不走了。”
秦彪說：“其實讓在城內堅持鬥爭的同誌和在野外堅持鬥爭的同誌換換環境也有好處，這樣鬥爭經驗更豐富！”
蘭蘭說：“咱就不扯閑話了，研究縣委給咱們布置的任務吧！”
於是秦彪就給她介紹情況，原來遊擊隊早在龍門、楊莊、王村設立了三個秘密糧站，經黨員帶頭和向群眾宣傳，群眾捐獻很踴躍，已征集了很多糧食，還有軍鞋、擔架等物資，現在還在繼續征集。當前的重要任務就是分化敵人搞統戰。秦彪說：“我們去年就派老三摸過郭福山的底，後來敵人進攻，加之撤到瓦子街參戰，那事就擱下了。現在你回來了更好，當時老三就念叨，如果蘭蘭在，去看望一下大太太，做做動員工作，或許就會把郭福山爭取過來。”
“我是要去看望大太太的，大太太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對郭福山，我是恨之入骨！他是我家的大仇人。我連見他都不想見！”
吳斌說：“大敵當前，要以黨的事業為重！郭麻子控製著與我解放區接壤的大片山區，他所領導的鄉保警隊也是一支不可低估的力量，把他爭取過來意義非常重大。”
蘭蘭點頭說：“我心裏是那麼想的，但還是要把黨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好，大家就研究具體方案。”
經過認真分析研究，最後決定，由蘭蘭和石老三秘密潛回河西村，以看望大太太的名義探探情況，爭取從郭福山身上打開分化敵人的缺口。
石老三把蘭蘭要來的消息傳給了老秦兩口子，老兩口非常高興，尤其是雙牛媽，想兒子都快急瘋了，她也隱約聽說過雙牛和蘭蘭的事，早都想見蘭蘭了。
夜幕降臨，雙牛媽在門口翹首張望，不見人影又回去了。老秦問來了沒？她搖搖頭說不見人。
老秦疑疑慮慮說：“老三說的該不會變卦吧？說好今晚來的！”
雙牛媽看著燈說：“這燈結彩了，一定有貴人到！”
話音剛落，石老三和蘭蘭就閃進門。老秦“啊喲！”一聲，拉住老三的手說，“你可來啦！你嬸剛從外邊看回來，你這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石老三“嘿嘿”一笑說，“幹我們這行的，能輕易讓人發現嗎！”
蘭蘭叫：“叔、嬸。”
“噢！”雙牛媽拉住蘭蘭的手端祥著說，“這就是小時候經常和雙牛在一起玩的蘭蘭嗎？看出落得多麼端莊俊秀。啊呀！”眼內激動的閃著淚光。
老秦忙取煙倒茶。
蘭蘭說：“我一時真不知該怎麼稱呼你們，三大哥可能對你們講了，我確實和雙牛結過婚，還有一個女兒。可那舉行的是特殊婚禮，沒法通知你們，結婚那晚雙牛就被敵人逮捕，後來一直沒有消息，我想等著找到他再一同來見你們，可……”二人都抹起了眼淚。
老秦說：“唉！雙牛是死是活都沒個信兒！”
石老三安慰說：“雙牛不會死！一定是躲哪兒去了！我相信我的感覺。同時，老李頭死前說的那話，讓人覺得他知道雙牛下落，但不便對人說。”
老秦說：“這雙牛，你活著也該給家內來個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