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雲暗鹹陽官(2 / 3)

雲兒的家鄉在鹹陽西北方向相距300裏的漆縣,那裏是秦人由隴東向關中進軍的一條主要通路所經過的地方。所以她的家族和秦國王族的關係,有相當久遠的曆史。

這時,一個內臣手持刀筆和木牘走到秦昭王身側,伏身說道:“請大王為新台命名,北風把秦昭王的一條衣帶輕輕地揚起,拂在雲兒的臉上,雲兒嫣然一笑,低下身,把它重新整理端正。秦昭王看了一眼雲兒,朗聲說道:

“就叫‘漆娥之台’吧”!

按照原有的儀禮程序,漆娥之台上為了慶賀秦昭王的命名,一時鍾鼓齊鳴,舞袖翩翩。

用南海象牙劈作細蔑所織成的簞席上,鋪著厚絨絨的北海熊皮。雲兒一再為端坐在上麵的秦昭王介紹比較出色的舞女的姓名和籍貫。舞女們個個微含嬌笑,輕舒玉臂款折纖腰,秦昭王卻仍然麵容肅稼,沒有琢出一絲的歡欣,他好像時時沉浸於凝神深思之中,似乎眼前金鍾清越舞姿婀娜,都不能悅耳賞心。一直到內臣捧上描畫在絹帛上的《鹹陽宮全聚圖》請他過目時,他似乎才從遙遠的遐思中回到現實世界裏來。

這是一梅又寬又長的畫卷。雲兒用手輕輕地撫摩絹畫的邊緣,手感告訴她,畫匠所使用的,是質地最好的絹帛。可以看得出,筆端凝聚著神巧的才思。畫麵上殿閣樓台,鱗次櫛比,筆法纖秀,色彩絢然。

“漆娥之台”四個字剛剛標注在圖上,墨跡顯得深沉新鮮。

雲兒的纖手徐徐展開那畫麵。她驚奇地看到,在“漆娥之台”的東北方,現在看去林木茂密,根本還沒有一磚一石的地方,競然描畫著幾處宏偉富麗的宮殿建築“咦——,大王這…“是一一“秦昭王答道:

“這裏是齊、楚、燕、韓、趙、魏六國君主的王宮。我們的大軍在平定這六國之後,要把他們最華美的宮殿建築繪製出精密的圖樣,一一在鹹陽重建我們的工匠,已經為這六座宮殿預留了基址,準備好了牢固的石礎。”

“啊,原來是這樣,雲兒用纖纖指尖輕輕點著那幾處宮殿基址,又辨識著圖上書寫的宮殿名稱:“魏宮……韓宮……齊宮,楚宮趙”

雲兒的話音突然被秦昭王打斷,他聲音雖然不大,語氣卻透露出惱怒:

“趙宮趙宮……王齕本來曾經說很快就會送來趙宮的圖樣,不想,不想趙虜難敵,趙虜難敵雲兒明白了秦昭王為什麼幾天以來一直緊鎮愁眉。

最近幾天,東方戰場頻繁傳來的驛報,多有戰亊不利的消息,伴隨驛馬清亮急促的鈴聲而來的,幾乎都是攻城不克、戰將陣亡、兵士折損、邊邑失陷一類令人不偷快的軍報特別是將軍王齕率領的大軍在長平與趙軍主力對壘競連續受挫,尤其令秦昭襄王不快。

按照秦昭王既定的東征戰略,秦國的軍隊其實本來是並不急於和在軍事上相當強大的趙人直接交鋒的,而是應當先征服魏國和韓國,控製中原地區的大部。

根據民間廣泛流傳的遠古時代的傳說,秦人和趙人其實原本同出一源1趙國在趙武靈王實行曆史上稱作“胡脤騎射”的大規模的社會文化改革之後成為錐鎮北方的軍事強國,趙國領土又以山地居多,出產貧薄因而秦國東征軍之兵鋒所向,起初並沒有以趙國為主要目標。

秦國和趙國這次大規模的直接的軍事交鋒,是由於韓國上黨郡的歸屬而偶然引發的。

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62年),秦軍猛攻韓國的野王。野王守軍被迫投降,於是韓國的上黨郡與國都鄭之間的聯係被切斷,成為事實上的飛地。

上黨郡的地方長官馮亭太守於是和當地百姓們商議,他說,“我們與國都之間的道路已經斷絕,韓國已經不可能以人力和物力直接援救和資助我們了。秦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韓國看來已經無法抵擋,我們不如以上黨郡歸附趙國。趙國如果接納我們,必然會激怒秦人,秦人震怒,必然會舉兵攻趙。趙國一旦受到攻擊,必然會和韓國結盟。而韓國和趙國如果同心合力就一定可以阻擋秦國的進攻。”

趙國國君趙孝成王接到馮亭請求歸附的文書後,征詢兩位貴族平陽君趙豹和平原君趙勝的意見。

平陽君趙豹說,上覺請求歸附於我國,臣以為應當拒絕接受。如架貿然接受的話,將來災禍會大於所得的。”

平原君趙勝則表示:“當然應當接受。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一郡的土地和人口,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趙國於是收納上黨郡,封馮亭為華陽君。

秦昭王四十六年(公元前沉1年),秦軍連續攻克韓國的緱氏和藺這兩個縣-第二年,秦國又派左庶長王齕進一步加緊了對韓國的攻勢秦軍繼而乘勝奪取了上黨。上黨的民眾紛紛流亡,許多逃奔到趙國。趙國於是在長平屯據重兵,以護衛來自上黨地區的流民。

秦國和趙國這兩支當時最強大的軍隊,於是在長平接戰在最初的交戰中,趙國損傷了一名都尉。趙孝成王與平陽君趙豹商議與秦人媾和,派使者入秦。秦昭王接待了使者,卻不準許與趙國媾和秦昭王四十七年(公元前260年)四月,王避:所部秦軍全力進攻長平秦趙長平之戰終於爆發了。

秦昭王得到的最初的戰報還都是好消息。

趙軍士卒與秦軍偵察分隊發生衝突秦軍偵察兵殺死了趙軍一名叫做“茄“的裨將。

六月,秦軍攻取趙軍兩座障壁“都尉城”和“穀城”,俘獲了四名軍尉。

七月,趙軍髙築壘壁固守秦軍猛烈進攻趙軍營壘,在交戰時俘獲了兩名趙軍軍尉,又強力攻破其軍陣,甚至曾經一度奪取了趙軍的西壘壁秦昭王還沒有來得及為這種小勝露出一絲微笑,就接連不斷地收到戰事進展不利的驛報後來送到的前線戰報,大都陳述秦軍進攻受到嚴重阻遏的戰況,滿篇文字都是什麼“我軍敢次挑戰,趙軍不出趙軍營壘堅固,久攻難克''“趙軍糧儲充足”以及“趙國糧路守備嚴密,無懈可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