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慧說:“你這輩子活得開心嗎?”
若迷笑笑,“開不開心另說,我隻是拒絕演出別人為我設定的人生樣板戲。”她說:“人不應禁錮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隻要這渴望指向的是真、善、美,於人無害。不應輕易地放棄它,僅僅因為大多數的別人放棄了它。個體的生命體驗畢竟隻與個人有關。”
偉慧望向遠處,歎氣。許久,她說:“好吧,我承認,我喜歡林劍音,我渴望了解他。但我有壓力,我有顧慮。”
若迷笑著說:“別有壓力,沒有人逼你立刻做出選擇。”
頓了頓,她又說:“真正好的感情,也不拘於形式。有些人,彼此深愛,卻相安無事地過了一輩子,也未嚐不美。”
偉慧也笑了,問若迷:“你是在說你自己吧?你和東元這樣相安無事一輩子,又是另一種驚世駭俗了。”
若迷說:“我和東元可沒有相安無事一輩子啊。我們生了一個孩子呢,這可是最世俗的關係。”
“是是是,物極必反。最世俗,便也最超然。最平凡,也就最不凡。反之亦然。”
若迷微笑,“就像,大隱隱於市。”
偉慧說:“那我問你,你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哪個?”
若迷說:“都愛。”
“每一個都愛?”
“每一個都愛。”
“愛的程度,還是會有不同吧?我猜你最愛的還是東元。”
若迷笑了。她說:“愛與愛情,是不同的。愛是廣泛的、持久的、溫柔的。而愛情,是荷爾蒙的衝動,是激情,是性欲,它稍縱即逝。造物主為了人類繁衍,創造了愛情。人類為了延續愛情,又為之增添了許多附加物,如責任,如義務,如金錢,如地位,如婚姻。而所有這些附屬價值,被人們看作愛的標的物,形成了一種世俗。”
她說:“我一直試圖將自己對他人的愛,或者愛情,變得純粹,拋開那些標的物。我願意簡單明了地接近本質。我清楚我的所求。”
“可你所愛的人,他們最終都沒有和你在一起。他們在你身邊的時間,如同曇花一現。”偉慧說。
“又何必追求永遠在一起呢?有什麼會永遠在一起?有什麼會永存?他們出現過,就已足夠美好。宇宙本身有一種平衡機製,豈可事事如你所願?我懂得尊重這些規律,並且感恩。”
她又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沒有不好的時光,沒有不好的人。我們生命裏遇見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為我們量身訂做的功課。我們要感謝它們的出現。正是它們給了我們如此豐富的感受。正是它們,教會了我們何為愛。”
“若無這樣的相遇,我們就無法看清自身與他人的局限、那些不曾被揭示的陰影,我們也無法真正地認識自己,看到自己的匱乏和奢望、恐懼和依賴,更不會看見那些被隱藏很深的嫉妒與傲慢。”
“而沒有了這些體驗與認識,我們也就無法完善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讓靈魂變得更成熟、更豐富,你說對嗎?”
偉慧說:“你這輩子活得開心嗎?”
若迷笑笑,“開不開心另說,我隻是拒絕演出別人為我設定的人生樣板戲。”她說:“人不應禁錮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隻要這渴望指向的是真、善、美,於人無害。不應輕易地放棄它,僅僅因為大多數的別人放棄了它。個體的生命體驗畢竟隻與個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