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次發善心,這小丫頭竟一點不乖,裴修寒不悅地蹙眉,他沒耐心跟她耗,直接推著輪椅,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拿走了她手裏的布巾。
因為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泥,小姑娘白嫩的小臉上,也蹭上了泥土。
裴修寒避開傷口,胡亂給她擦了一下臉,傷口依然在流血,他示意曉曉伸手按住,將她臉上的血液擦掉後,他才掏出懷裏的小瓷瓶,給她上了點藥。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曉曉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她無端有些緊張,僵著身體站在原地,眼神也有些怔怔的。
記憶中,奶奶就曾這樣給她上過藥,她也不知為何,心中酸澀得厲害,眼眶都紅了,明亮的眼眸裏泛起一層水霧。
以為她是疼的,裴修寒輕哂了一聲,覺得這小丫頭真嬌氣,他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等他上完藥,曉曉才憋回眼淚,她覺得丟臉,悶悶丟下一句謝謝,就飛快跑回了屋。
上床後,她就將奶奶的衣服,抱到了懷裏,隻覺得丟人丟大了,自己都能絆倒,他肯定覺得她很蠢很蠢吧?
曉曉歎口氣,半晌才睡著。
她習慣了早起,哪怕沒睡好,第二日,曉曉依然早早就醒來了,她趁著肚子還不太餓,去了一趟木工的家裏,拿一兜蘑菇換了幾塊嶄新的木板,又在山腳下采了一些白首烏和川續斷。
曉曉時常跟哥哥一起采藥,認識這兩種藥材,前者能夠強筋骨、益精血,後者可以活血止痛,曉曉沒錢買藥,就多采摘了一些,晾幹後,就可以給他用了。
曉曉將木板交給他後,才去做飯。
她端著飯過去時,發現男人正在接骨,其中一條腿已經被木板固定住了,他從頭到尾都沒哼一聲,唯有額前的汗和手背上鼓起的青筋,顯示著他確實是在接骨。
曉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直到要固定夾板時,曉曉才連忙走過去,“我來吧。”
“不必。”
他幾下就固定好了夾板,抬頭時,掃了一眼小姑娘的額頭,傷口不算太大,因上了藥,早就止住了血,隻是瞧著有些青紫。
他受過不少傷,這點傷,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想到小姑娘昨晚疼得冒了淚花,他將瓷瓶丟給了她,“再擦擦。”
曉曉慌忙接住了藥瓶,又擱在了床頭,昨晚她擦完藥,額頭就不疼了,這藥膏一定很珍貴,“你傷得更重,自己用吧,我已經沒事了。”
裴修寒懶得再管。
一起用餐時,裴修寒再次發現,小丫頭碗裏隻有清湯,僅有的一些稻米,皆在他碗中,窩窩頭也給了他兩個,她隻吃了半個不到。
裴修寒微微挑了下眉,他不愛管閑事,便也沒問,以為小姑娘就是吃的少,誰料晚上,她幹脆不吃了,隻端給他一碗菜,兩個窩窩頭,第二日依然如此。
小孩子都愛挑食,時常不好好吃飯,他的侄子便是如此,裴修寒掃了一眼小姑娘瘦小的模樣,有些不讚同。
晚上,曉曉將飯菜放下,打算離開時,裴修寒懶洋洋問道:“你的呢?”
曉曉被他盯得有些緊張,結巴道:“我、我在廚房吃過啦,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她嘴上說著吃過了,聞著飯香,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曉曉小臉不由一紅,一瞬間尷尬地想鑽到地縫裏去,“我、我是吃多了,胃不舒服,肚子才叫的。”
她解釋完,就想逃走,卻被男人的目光釘在了原地,一時間,緊張地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整個家隻有她自己,一個大人也沒有,想到她之前說沒有銀子,裴修寒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才意識到,他的存在,給她造成了負擔。
裴修寒不悅地蹙了蹙眉,“坐下,一起吃。”
他身處高位慣了,隨便一句話,都像極了命令,曉曉莫名不敢忤逆他,乖乖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裴修寒分給她一個窩窩頭。
曉曉埋頭啃著,小臉都快埋到了碗裏,她又羞又囧,對未來也充滿了擔憂,這麼吃下去,最多三日,他們就沒有主食了。
曉曉有些食不下咽,半天才啃了一小半,剩下的她想留到明天,她不由偷偷瞄了男人一眼。
裴修寒慢條斯理地吃著,簡單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子矜貴感,餘光瞥到她的神情時,裴修寒才抬頭掃了她一眼,吩咐道:“吃完。”
曉曉眼中帶了點幽怨,卻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吃完了手裏的窩窩頭,等她吃完,裴修寒才將拇指上的玉扳指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