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而他是犯有前罪的廣平王,爭儲失敗,竟沒被賜死,還得了個廣平候的爵位,得有一縣封賞。
慕容禕突地憶起,當年雲羅問他,有沒有兩贏之局,他當時回她:不可能。若是自己贏了,未必能如慕容禎這樣,為了雲羅,讓美貌侍妾改嫁旁的皇族,讓育有子女的呂淑媛出家修行,到底為她做到“白首一雙人”的承諾。
慕容禕定定心神,領著鎮惡捧起酒盞,這些年的沉默寡言,竟讓他不曉如何開口,倒是鎮惡學著其他皇族藩王候爺的模樣,朗聲道:“稟皇上、皇後,我們父子敬你們一杯,祝皇上龍體安泰,皇後娘娘美貌永駐。”
鎮惡的聲音,立時就吸引了雲羅的目光,她掃了過來,瞧著與慕容禕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立時道:“你是廣平候的第幾個兒子,今年多大了,瞧上去倒和三皇子年紀相近呢。”
鎮惡抱拳道:“回皇後娘娘,我是廣平候嫡長子慕容灃。”
雲羅捧起酒盞,慕容禎道:“廣平候,這孩子可封了世子?”
慕容禕答:“不曾。”
君王問話,通常前麵還要加上“回皇上話”。
泰永王立時起身,朗聲道:“大膽慕容禕,竟敢對皇上不敬,難道這皇家的規矩都忘了麼?回答皇上問話竟如此冷傲?”
慕容禎有兩個最倚重的兄弟,一個是他的胞弟慕容祉,這另一個便是泰永王慕容祿,這二人是他眾兄弟最討歡欣的,泰永王對慕容禎頗是敬重有加,常替慕容禎辦一些棘手的差使,也因他建功破多,破格從候爵晉為郡王,大家還說,隻怕他日這泰永王封個親王也是可能的。
立有興沈候也跟著附和起來。
慕容禎擺了擺手,“今兒宮宴全都是自家人,不過是小事罷了。”
泰永王抱拳道:“稟皇上,規矩不能廢,廣平候失禮在先,理當被罰。”
豫王慕容祉捧起酒杯,大飲了一口,身側坐著錢王妃母子,錢王妃輕聲道:“你倒喝慢些。”慕容祉道:“我看著廣平候就渾身不自在,六弟這回又犯了挑刺的毛病,被他盯上了,隻怕難纏得緊。”
雲羅笑了起來,暖聲道:“六弟沒去都察院當真可惜了。”這一句玩笑惹得周圍的皇族跟著哄笑了起來,這笑裏多有捧場討好之意。
泰永王有些訕訕的撓頭:“皇嫂打趣臣弟了。”
雲羅招手道:“坐下賞歌舞。”她拊掌而拍,立時就有幾十名舞伎飛奔而至,廣袖飛舞,個頂個的都是傾城絕色的美人,這歌舞竟與他們大夥早前所見的不同,不僅有女子的柔美活潑,還有女子的青春靚麗,充滿了熱情。
泰永王一見美人,雙眼都直了,誰不知道,這泰永王最喜女色,府裏的妻妾最多,而今有二十多人了,對此隻要他不是強搶美女,永樂帝與豫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李筠竹與慕容禕的嫡長子都這麼大了,到現下都還沒封為世子,各家皇族但凡有了兒子,便考慮將誰立為世子的人選。
酒不醉人,人自醉,慕容禕幾杯下肚,便見眼前人影疊疊,扒在桌案上,有些不知所以,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待他醒來,床前扒著八歲大的鎮惡,他再一動身子,鎮惡就道:“爹,你總算醒了?昨晚醉得不醒人事,宮裏特意撥了這處宮殿來安頓醉得不能走的皇族們。”
一名嬌美的宮娥捧著羹湯道:“廣平候,這是皇後娘娘特意令禦膳房準備的解酒湯,你且喝上一碗。”
鎮惡接了解酒湯,小心捧到慕容禕麵前:“爹,許多人酒一醒,就去養心殿告罪了,我瞧你也得去。”
慕容禕冷聲道:“為什麼?”
他才不要去,這些個皇族,一個個都怕得罪了永樂帝,他才不怕,大不了奪了他的爵位,這麼多年,整個蜀王府上下被貶庶人,發配二千裏之外,獨他一人過著安穩的日子,他日夜承受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