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自己拯救自己(2 / 3)

可能隻有中國的法庭可以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法庭沒有同林亦歌和公訴機關打招呼,突然宣布林亦歌是過失傷害罪。林亦歌絕望了,這叫什麼事?他站在被告席上看一看旁聽的群眾,悲憤地對法庭說:“法官大人,你們可是‘裁決者’啊!你們定罪名我還怎麼申辯?”

法官重複:“林亦歌,出示你無罪的證據。”林亦歌看法官的屁股明顯坐偏了,也許董諸葛又作了手腳,就想起雲南那個同行杜培武偷偷地把一件被逼供者打爛的衣服夾帶到法庭上,並當眾展示,但對這一刑訊逼供的重要證據,審判長不但視而不見,而且幾次叫囂:“被告人杜培武出示沒有殺人的證據。”誰都知道“無罪推定”原理和“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你控訴杜培武殺人卻叫杜培武舉證沒有殺人,這不是踐踏法律嘛!看來枉法裁判並不新鮮,如此他還能上哪說理去?

律師告訴林亦歌,認命吧,這是中國法律又一漏洞,法律沒有禁止法官這麼幹(推定罪名)。這樣的判例還不少,忍了吧!到監獄後再考慮申訴。

在法庭旁聽的老百姓不幹了,鼓起了倒掌,可是百姓的幹預總是那麼軟弱,據說市領導指示按有罪判決。在法庭上法官已透出了這個意思,誰都不是傻瓜。中年法警也聽出意思了,憤憤不平地對他說:不要怕,總會找到那個臭女人。

林亦歌被拉出法庭就懵了,稀裏糊塗地又被押回那個臨時關押室,門被“嘭”地關上了,他的腦子才開始運轉。他估計法院下午就會宣判才沒有把他送回看守所。

他的嘴裏又澀又苦,整個庭審過程都是這個味,現在才品出來,那是止不住又流不出的淚水。心裏僅存的對法庭的那一縷希望破滅了……

他的淚終於流出來了。這淚是讓聽眾感動的。可不,你發言時下麵鼓掌,對方發言下麵鼓掌是嘲諷的倒掌,你不感動嗎?下麵的掌聲讓他腦袋熱辣辣地堅定了討回公道的念頭。

——逃出去找那個消失的證人!逃出去尋找戴建中!他想,隻有這一條道了,一旦判決宣布那可真要冤沉海底了。

真琢磨不透那個女人,你跑啥?我不要你謝我,也不稀罕英雄稱號,我就還當個平平常常默默無聞的小警察。你出來證明我為什麼揍那個壞種就行了,可你,倒溜了。

一陣寒風吹來,渾身驚悸,一種逃犯心態如鬼附體般鑽入體內。他過去為抓逃犯曾N次琢磨體會逃犯的心態,那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這種心態此時真實的侵入肉體中卻沒有痛,而是酸酸的麻麻的……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逃出去不易,逃出去藏身也不容易,那些逃出去的家夥最終不是都被抓回來了嗎?

他心裏開始了像逃犯那樣的慌亂。那個老給我製造麻煩的戴建中,這次坐牢把我也賠進去了,現在你又逃出去要實施報複,這還得了,我還得去找你!我上輩子是欠你什麼了還是怎麼著了?

一定要找到他!讓他別再蠻幹了。林亦歌忽然想,逃出去後再見到戴建中這個老冤家,就不是警察與囚犯的關係了,而是一對惶惶不可終日的逃犯。想回去照顧疾病纏身的父親的那顆孝心,該死掉了。

倆法警在林亦歌身邊肆無忌憚地討論晚上誰請客喝酒,從法警身邊看過去,外麵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真逃出去嗎?那日子可不會好過的,你想好了。過去當追捕者無數次地追捕逃犯,現在輪到當被追捕者了,真是人生輪回。

這就是生活的辯證法嗎?他收回目光盯著自己那雙已成灰色的警用皮鞋,鞋底已從中間斷開了。駕雞溝的家絕對不能去,這是反追捕經驗。隻要自己逃跑,駕雞溝肯定布滿天羅地網,隻有到陌生的地方,可不知道深淺的地方也不能去,太危險,特別是實行網上追逃後,到處都能查到自己的照片。

他忽然想起從前曾有人悄悄告訴他,他母親曹婕離開父親後嫁到了芒山張拐子村。

找母親?不行!任何接觸逃犯的親友都會受到連累的。

悄悄地在那個張拐子村住下來,看看她,估計母親認不得兒子了,她也不會注意一個成年男人是不是她的兒子!然後再去找戴建中。他的心狂跳起來,就這樣。

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嚇得小鄧法警一激靈,“你犯啥毛病,怎麼還尥蹶子!”他一不高興,就給林亦歌戴上了一副老式銅手銬。

正是中午吃飯時間,還沒人管林亦歌的茬,那個值班法警小鄧也不見了,估計是取盒飯去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

門口就有一輛警車,估計司機也去吃盒飯了,鑰匙還在車上,是不是老天在幫助我!林亦歌左右瞅了瞅,心說對不住了夥計們,我不能不跑了,不過我會洗清罪名的。

他身上有針線包,用針打開手上這種老式銅手銬很容易。他機敏地出門上了警車,馬達轟鳴起來……

法警遠沒有刑警反應快,更沒有刑警多年實戰中形成的追捕網絡。林亦歌把警車開出門狂奔,他的心髒已鎮定不下來了,汽車跑了一陣子,在北大街十字路口處停下。這個位子好,東西南北都可以走,意在迷惑追捕的那些人。估計法警應該發現他逃了,車不能再開了。

他的心髒還在狂跳,心裏模擬著法警的動態。此時法警們該描述他的衣裝模樣,他馬上脫下目標明顯的那件灰夾克緊攥手中,隻穿一件他們不注意的老式藍色警用棉襖。

習慣地抬腕看表,手脖空空的,才想起那塊被單位那幫年輕警員稱作“馬蹄表”的“牡丹”表還在看守所張幹事那保存著。估計他們此時該在各路口設卡堵截了,當務之急是弄錢並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可在短時間裏合法地弄到錢,實在沒有希望。突然前麵來了一個駕駛警用摩托的警察,他像弱小的人在森林裏倒黴地碰到了一隻正饑腸轆轆的餓虎,心髒似不堪重負的老爺車,痙攣起來,好在警察職業把他的心髒鍛煉得還算堅強,估計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個警察還看不到我的照片,他們市局指揮中心那幾台破電腦雖說聯網了卻從沒有健康利索地幹活過,天天半死不活地運行程序。真該謝謝隻追求政績的局長,這樣的話他對付一個普通警察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