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更年期。”
“懶得理你。”
他於是冷著一張臉專心開車,故意把音樂聲調得很大。旬旬也不再多說一個字,閉著眼睛養神,直到池澄一個急刹車讓她被安全帶狠狠一勒。
“到了,你說的是不是這裏?”池澄麵無表情地問道。
旬旬點頭,“沒錯,謝謝你。”
他有些惱火,本想出言激她兩句,但又恐她不但不回擊,反而逼得她越來越客氣。
池澄這個人軟硬不吃,你對他諂媚,他看不起你,你對他來狠的,他更與你勢不兩立。怕就怕遇到旬旬這樣不軟不硬的,他咄咄逼人,她後退,他退避三舍,她又不追,冷著他,晾著他,讓他渾身招數沒處施展,徒然恨得牙癢癢。
“我到底哪招惹你了?”池澄用力關掉音樂,陡然的靜寂叫人心裏一空。
“說什麼呢?”
“我知道了,是那通電話讓你不高興!”他皺著眉,“你在懷疑什麼,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
旬旬一陣默然,想了很久才說道:“你讓我信任的根基在哪裏?我的底細你一清二楚,可除了你口口聲聲說的愛,我對你一無所知。”
池澄說:“那還不夠?要不要我寫個自傳給你!不然我跟你調換位置,我讓你把老底都翻出來,換你熱臉貼冷屁股地來說聲愛我?”
他說著把電話扔到她腿上,“不就是電話嗎?你想看就看個夠!”
旬旬心一橫,調出通話記錄,她心裏有太多謎團亟待解開,一條路走得越深,她就越需要知道路盡頭的答案。
出乎她意料的是,最後打來的是個極其熟悉的號碼,通話時間正與池澄在停車場接到的那通電話吻合。
這下旬旬更納悶了。
“我媽找你幹什麼?”
池澄冷著臉不答。
“她的電話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來接?”旬旬不安地追問,但池澄的回避和對自己親媽的了解讓她很快悟到了答案。“哦……她找你借錢了?你借給她了?”
此時他的沉默無異於默然。
旬旬用抓著電話的手推了他肩膀一把,又氣又急。
“你給她錢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
池澄這才鬱悶地搭腔:“我算是知道什麼叫裏外不是人了。今晚我去你媽家找你,她說手頭有點緊,問我方不方便。你說她第一次開口,要的金額又不大不小的,我好意思答個‘不’字嗎?”
“她要錢能有什麼好事?你以為你是大善人,這是在害我!”
“你媽都挑明了說不是自家人,給她錢都不要。什麼意思你還不懂?難道要我說我不是你的什麼自家人。我是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添亂?”
旬旬絕望道:“她問你要了多少?”
“五萬,還千叮萬囑不要告訴你。”池澄老實說道:“剛才那個電話就是打來問錢到賬了沒有。”
“氣死我了,她讓你不說你就不說?”旬旬捂著臉哀歎。
“我不告訴你不是因為她不讓,是怕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受,就像現在一樣。你活該,自找的煩惱!”
“我……”
“你要是想說還錢,現在就給我滾下車去。”,
旬旬手一動,池澄立馬探身捂住她那邊的門把手,其實她隻是想把手機還給他。
池澄見狀,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旬旬想著什麼,竟一時也出了神。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池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說的愛到底從何而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明明說過,從我第一次看到你開始,怎麼,你不信?”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旬旬滿意,“你第一次看到我是什麼時候?”
他不懷好意地笑道:“一次性知道答案多沒意思,要不這樣,你每天可以問我一個問題,我一定會好好回答你。否則,你要摸清我的底細,就隻能自己伸手來‘摸’。”
“摸你個頭。”
池澄見她雖沒好臉色,但已不複之前的疏離,心中也放下了大石。見她低著頭,借了閱讀燈的光線,飛快地拔掉了她頭頂的一根白發。
“嘶……”旬旬朝他怒目而視。
他看了一眼那頭發,笑著說:“是黑色的,我看錯了。”
旬旬從十幾歲開始,頭頂偶爾會長出幾根白發,每當思慮過甚的時期尤其如此。她知道池澄說拔錯了隻是哄她開心,從他手裏搶過來,扔到車窗外,說道:“拔什麼,說不定過不了多少年我就滿頭花白了。”
池澄滿不在乎地說:“那我就慢慢拔,冒一根,拔一根,直到把你變成禿頭老太太,日子長著呢。”
旬旬不說話,竟然真有那麼一霎,她仿佛看到了他描述的黃昏,禁不住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時,兩人座椅的間隙忽然冒出一張痛苦的臉。
被遺忘了許久的曾毓半夢半醒道:“既然日子還有那麼長,麻煩現在先抽出一點點時間先把我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