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鄉下幹什麼?”謝靜雅不明白冷東雪去鄉下的意思。
“你還不知道?縣領導小組辦公室通知我,要我到老家參加勞動,改造思想。”冷東雪幽幽地說。
“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冷東雪,我去找軍管組,你不能到那個窮鄉僻壤去,那樣會毀掉你的前途。”謝靜雅說著就站起來。
“靜雅,你不要著急。你真是天真,軍管組還管得了這些事兒?再說也沒有必要求他們。你說什麼前途,我根本就不想那些事兒了。夢想已被打破,現實多麼殘酷。一切順其自然吧!”冷東雪也站起來。
“難道就任憑他們擺布?冷東雪,我們的理想呢?我們的誌向呢?”謝靜雅激動地說。
“不知道。一切歸為零。”冷東雪心灰意冷,不想談論什麼理想前途。空中樓閣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山間小路低矮茅屋才是最現實的。
“你不能這樣。”謝靜雅說。
“我又會怎樣?”冷東雪問道。
“我說不清,可是我就覺得你這樣不是我們期待的。”謝靜雅說。
“那又能怎樣?我們不能左右自己,隻能聽之任之。”冷東雪說。
“你頹廢。”謝靜雅生氣地說。
“哼哼,我是頹廢。不瞞你說,我殺人的心都有。”冷東雪咬著牙道。
“千萬千萬不能這樣,相信還有峰回路轉的時候。”謝靜雅鼓勵道。
“也許。”冷東雪依然固執地說,“但是,我心裏仇恨的種子已經發芽。”
謝靜雅茫然地看著冷東雪。
冷東雪轉身向外走去。
謝靜雅突然從背後抱住冷東雪,發出了抽泣聲。
冷東雪一愣,雙腳好像被什麼釘住了。
“冷東雪,我依然喜歡你。”謝靜雅哽咽著說。
冷東雪轉回身來,眸子裏閃現著淚花,久久地注視著謝靜雅。
謝靜雅閉著眼睛,喃喃地說:“冷東雪,讓我們共同承擔未來吧!”
“不!靜雅。”冷東雪猶豫著說,“我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我們即便不是那種關係,也應該成為好朋友。我知道在這個時候來到你家,會給你的心理造成壓力。我畢竟是一個走資派的兒子,我的父親畢竟還被人們冤枉為叛徒。你現在正在上進,是革命隊伍中的積極分子,我不想扯你的後腿。”
“我不怕。”謝靜雅止住抽泣,把雙手搭在冷東雪的肩膀上說,“冷東雪,這些日子我在狂熱中度過,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不要記恨我。”
冷東雪慢慢地把謝靜雅的手移開說:“靜雅,不要欺騙自己了。我知道有好多男孩子在追你,我也聽說那個‘支左’的小軍官看上了你。你不會為了一個走資派的兒子失掉自己的美好生活和大好前途吧?”
謝靜雅怔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冷東雪,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她也不想過多的解釋,破壞了剛剛勃發出來的激情。她突然用力摟抱了冷東雪,將頭埋在冷東雪的胸膛上,深情地說:“我不怕。至於那些,以後我會慢慢地說給你聽。”
冷東雪心頭一熱,想不到謝靜雅這樣抱住了他。第一次這樣被女人摟抱,冷東雪不知道怎樣應付是好。他試著抬起胳膊,慢慢地放在了謝靜雅的肩上。
謝靜雅急促的喘氣聲敲打著冷東雪的心房。冷東雪聞到了女孩子特有的芳香,他感到了一個熱乎乎的軀體在不斷地抖動。他一向冰冷的心房開始燥熱。一股熱血衝向腦際。他本能地用力抱住了謝靜雅。
“謝靜雅,你是天使還是魔鬼?你像他們一樣折磨我嗎?”冷東雪激動地說。
“我不是魔鬼,我是你的天使。”謝靜雅回答著。
“不,不能,不可能。謝靜雅,我的使命不是擁有你。也許我們是在表演,是在做夢。”冷東雪胸腔裏念叨著這些話,他突然鬆開手,一把推開謝靜雅,發瘋般地向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