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高啊!
既然大多數人都認為厚書有學問,那要是不抄,怎麼能讓自己的書厚呢?書厚,是顯示學問厚呢,還是臉皮厚呢?相比之下,老子也好,《道德經》五千字,曹雪芹也好,《紅樓夢》一本書,都沒有"著作等身",也沒分文稿費。該如何定職稱、頭銜呢?(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人要說我羨慕嫉妒恨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借別人的知識借得越多,自己越"博大",可憐的是老子孔子蘇格拉底他們,嘿嘿沒得借……這又是"量變之極,成就質變"的一個好證據。在人情之中,還有一種類似的人際往來,借錢,其中的學問也符合這質量互變規律。
很多企業老板喊缺錢,說到底,是欠的錢太少了,是不會欠錢。但凡那些把生意做到很大的--生意做大那也就不叫生意而叫事業了--基本上都是會欠錢的,欠得多的,要麼把銀行拉下水,要麼把股東(股民)作墊背。
欠錢欠得多了,"黃世仁"和"楊白勞"的地位和態度,可就顛倒了:
欠你幾百,你可能無所謂;欠你幾萬,你隔三差五催;欠你幾十萬,你要到法院追;欠你幾百萬,你動用黑社會;欠你幾千萬,你幫著他跑腿。
欠得少的,招恨;欠得多的,被嫉妒;欠得最多的,被羨慕。標題詞的次序,被反了過來。總結一下,真有點兒無奈:說一句廢話你發笑,說三句廢話你發惱,說十句廢話你跳腳,說百句廢話你嚇跑,說千句廢話你睡著。所以啊,甭管啥事,次數太多了,就既沒那麼可怕也沒那麼可愛了。
所以,職場裏有一種技巧,就是犯了點兒錯後就趕緊當眾拚命說:都是我的錯我真糊塗真該死……別人還能咋樣呢?把秘密、隱私自己張揚出來,人家反而不願意多熱炒了;把東西藏在最顯眼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所以 2011年那個全國通緝犯膽敢去當演員,要演還就演熱播連續劇《潛伏》。
程度可以蘊涵哲學。中國人喜歡把雅俗等反義詞辯證出"大雅即大俗""大俗即大雅"的境界,也喜歡把"奸""惡"等貶義詞再分為小奸小壞和大奸大惡等級次。大惡若善,如李宗吾所謂"厚如城牆、厚而發硬、厚而無形""黑如墨炭、黑而發亮、黑而無色";也如老百姓所謂"一將名成萬骨枯",甚至"定國不怕傷天地,安邦何懼子孫稀"。
唉……想起了一個有趣的問題:社交場合,你要和兩個人打交道,一位看上去橫眉冷目,一位看上去笑容可掬,你會更喜歡和誰溝通交流呢?
人們,當然回答更喜歡和後者交流。繼續問:如果兩個人都比較精明厲害,那麼誰可能更壞呢?人們也回答是後者。瞧,這又是陰陽相生,物極必反。有人用驕傲掩蓋虛弱,外強中幹,越是強力表示的越是他所缺少的;有人用謙虛表現骨子裏的矜傲,記得二十多年前,春蘭集團一位高管給我講解人情學問時,告訴我說:謙虛是需要資本的,張狂是年輕的標誌。啟功書法一代楷模,模仿者無數,先生被邀去鑒別真偽,見到那些偽作時,先生常常笑說,寫得比他自己寫得還好。這才是人情學問的巔峰啊!愛恨相生,看到不少小說描寫某人極恨某人,不是"恨死了",而是恨得要對方生不如死,真是恨到極處如愛般。我倒覺得那是作者有些變態,其實,最不靠譜的人情、人性,就是作家在小說裏所描繪的人物性格了。
詩裏時常說、歌裏經常唱--愛到深處就是恨,其實這個"恨"倒是用"害"字更貼切,父母寵愛過度而害死孩子的事例,就數不勝數。
人情就是人之心緒在兩個極端間的移動,動而後有平衡,兩千年前老祖宗就諄諄告誡我們要--"中庸"。可魔高一丈,無數的性情中人,真性情人,卻不得不在情感糾結中五味共嚼,任酸甜苦辣鹹在心中攪混。愛與恨辯證同生,陰陽相隨,像李玉剛的代表作《新貴妃醉酒》中的歌詞就挺好:愛恨就在一瞬間--然後……就"兩茫茫"了。說起來,大凡成年人,沒有誰不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的,可用這個道理為自己創造利益、成功乃至幸福,那就非常之難了。 2012年底,咱們的股市從 6000點跌到 1949點的"建國底"那麼低了,又有幾個人敢大量吃進?
理,永遠是個"道";
情,才是那個"非常道"。
知道,做不到,乃是人情之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