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她的敘述,我向他的母親表明了我的想法和做法。她無奈地點點頭。
離幵房家,已是一片夜色,但我還是撥通了房筱山父親的手機。在一個很氣派的歌吧門前,我看到一位很時尚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算得上英俊瀟灑。他的脖子上有一根粗如項圈般的黃金項鏈,左手指上戴著兩個黃燦燦的戒指。
二
是他先招呼我的,他說在送孩子上學時就認識我了。初次見麵,他很客氣,又是掏煙又是上火,還邀請我上樓去唱歌。
“唱歌就免了吧,我想請房老板忙中抽閑,能和我聊上幾句。”
“好的,我先上樓去安頓一下客戶,然後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他親自駕車將我帶到他的豪華辦公室。
“房先生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實在是受人尊重和仰慕啊。”
我話中有話。
“周老師抬舉我了,你們做老師的才真正受人尊重。”
“房先生客氣,其實職業並不是衡量這個問題的標準,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受人尊重的人。”我的話有些尖銳。
“周老師說的對,說的對。”對方顯然已聽出了另意。
“房先生,這個問題我們沒有討論的必要。”我適時轉換話題, “我想說的是,你是否對你兒子最近的情況有興趣?可能他的表現會讓您失望。”
他點上一支香煙,也替我點上一支,沉默了好一會,他才壓低喉嚨說道:“我知道,他很恨我!”他用顫抖的手彈去煙灰,“周老師,您或許已經知道我家的情況,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一條道走下去。”
“房先生,首先我該向你表示歉意,關於你家庭內部的問題,我是沒有任何資格過問的。但是,如果房先生能夠抬愛的話,我覺得作為你孩子的老師,有必要向你彙報一下你孩子的在校表現。”
“周老師見外了,抱歉的應該是我。”
“這個學期以來,我早就發現你孩子的表現有些異常,直到今天的班會課上,你的孩子站在講台,麵向我和全班同學發出這樣的求救,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說著,我把房筱山的演講稿遞給了他的父親,“如果您是老師,您覺得有必要和他的父母溝通一下嗎?所以,盡管今天我很冒昧,還請多多理解。”
“周老師客氣了。”說著他迅速地拿過稿子看起來。我坐在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不斷變化,雙手在不停地顫抖,眉頭時而緊蹙,時而作痛苦狀。看完稿子,他雙手抱頭,身體也在顫抖。 “房先生,我覺得人生百年,恍若雲煙。有些事情可以用一輩子去追求,而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執著。我們這些做父親的,要考慮長遠,不能因為我們而影響孩子一輩子。說句心裏話,我真的不能保證房筱山會不會有一天做出極端的事來,先前我們班就有一位女生曾經自殺……”
“不,不會的。”房先生立馬打斷了我的說話,又痛苦地捂住臉龐。
“房先生,但願是我多慮了。不過,您也不必折磨自己,是人都難免犯錯,聖人也不例外。房先生,我有一個請求,就是希望您能夠忙中抽閑,周末去一趟學校把您的孩子接回家,好嗎? ”說完,我立起身子作掉頭狀。
“周老師……我……我盡量吧。謝謝你了!”
兩天後,房筱山的母親打電話告訴我,她的丈夫向法院提出申請,延緩開庭時間。但周末,我沒有等到房廠長。和房筱山母親協商後,我暫時把房筱山留在學校。
周一又是換座位的時間。許多班主任都說,排座位最麻煩,我卻認為他們是自討麻煩,因為你為什麼非得自個去排呢?為什麼不能讓學生自己排呢?現在學生的座位問題可是一個敏感的問題,學生的評價事小,家長、社會都在關注,這關係到教師群體的整體形象。
有人說班主任排座位,那可大有講究,小小的座位映射出世態炎涼,不信你看看世人都怎麼說的:“中華”坐中間,“玉溪”坐兩邊。家長不“伸手”,你就永靠邊。有權的電話在先,有錢的“伸手”在先,剩下的跟著搶先。更有甚者,除去排座位之外,還有損老師的詞兒:學生不聽話,班主任打電話。電話鈴一響,家長要挨罵。要想不挨罵,你猜怎麼辦?班主任訓家長,有話不能講。不僅不能講,還得賠笑臉……類似的順口溜是一撥又一撥。
我有一同窗,是個商人,曾對我開玩笑地說:“你們這些當班主任的,比當局長、科長還舒心。做領導的收人錢財,客氣地說叫‘尊重領導’,不客氣說叫‘受賄’。領導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或者為人辦事,說不定就得拿原則作交易。你們當班主任的,那叫‘送的真心,收的放心。’再說,學生進貢老師,那叫‘孝敬’,老師也不會違反原則,頂多是對某學生偏愛一點,違反的隻是良心,收再多也不犯事,新聞界經常報道某某貪官被雙規,又何曾披露過某某老師被如何?”
社會的反響是個案也好,還是言過其實也罷,我不作考證。我隻覺得自己作為班主任,應該有我的做法,其宗旨就是:不能讓學生瞧不起咱老師!不能給老師丟臉!高中學生都是小大人了,他們都有自己的審美觀和價值觀,都有自己的是非標準和評價原則,他們的心中都有一本賬。排座位是小事,更是大事。讓學生自己去選擇座位,首先體現出教師對學生的尊重和信任,體現出民主和人文,減少學生對教師的猜測和誹鎊,有利於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有利於創造和諧的班級氛圍。反過來還能看出學生身上的許多問題,可以發現學生的心理健康程度,為人的原則,做人的胸懷,有利於對學生的了解和認識,便於班級管理。
在此之前,因為座位的緣故,有幾位家長給我送來煙酒,但我均把它折算成人民幣,用另一種形式歸還了他們。雖然我聽到有一家長背後罵我不通人情,但我卻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