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2 / 3)

“我們做老師的和你們做父母的一樣,希望我們共同關注你孩子的成長。對於林曉惠來說,十八年前她就已經受到很大的傷害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有什麼理由再去傷害她呢?”我緊隨卞校長作了補充。

這一次家訪,我們取得了完全的勝利。事後不久,石匠來到學校,先是給林曉惠送來衣物,然後又來到我的辦公室,很誠懇地向我道歉,並且還作了自我保證。我很欣慰,熱情地接待了他。再後來,我問過林曉惠,石匠和以前己是判若兩人。

為了鍛煉學生的口才和膽量,當然更是為了培養學生的自身素質,我時常將班會課分成兩部分,先是自己總結上一周的紀律、衛生、安全、學習等問題,對本周的學習和管理工作進行一番安排,剩下的時間讓位給學生,讓他們以各種不同的形式鍛煉自己,比如演講、辯論、唱歌、模仿老師講解習題,可以對班級管理提出不同的意見,可以談談自己的理想或者對時事進行評論等等。這樣的活動開展起來能夠有效穩定班級秩序,提升學生素質,明確學生理想。

又是一節班會課,當我宣布自由活動時,房筱山第一個衝上講台。這個平素少言寡語的男孩,今天的舉動很令我意外。他手拿發言稿,神色黯淡,表情嚴肅,麵對全班同學,用凝重的語氣說道:

尊敬的班主任、親愛的同學們:

大家下午好!今天,我演講的題目是《不能選擇的選擇》。請大家聽完我的演講,幫我做出選擇。

在這樣的場合做這樣的演講,是因為我太無奈太無助了,我現在麵對的是一個不能選擇的選擇。兩天後,我將陪同父母走上法庭,他們要離婚了,我該跟誰過?(停頓)我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更不願作出選擇,可是我無法回避和改變這個殘酷的現實。(他開始流淚,教室裏一片寂靜。)

我的家快要破碎了,我的心也破碎了。我好害怕,好恐懼,好孤獨,好寒冷。我在家裏不時地翻開相冊,端詳著那張“全家福”——爸爸和媽媽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我。多溫馨的相片,為什麼此時卻這麼燙手?(有女生在哭泣)我決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我想過離家出走,想過以死要挾他們。可是,我很軟弱,沒有勇氣。我甚至不敢去追問到底是誰的過錯,因為爸爸媽媽在孩子的心中總都是完美的,我害怕知道事實的真相。然而,我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我的心在流淚,在流血,我在心底一遍遍地唱著那首歌《我想有個家》。家,再小再窮,隻要有爸爸和媽媽,我就感到踏實和溫暖,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給了我十幾年溫暖和幸福的家,現在說散就散了?我無法接受,我不能接受……老師、同學們,我該怎麼辦?……(他已失聲痛哭)

後麵的演講被迫停止了,房筱山己經不能自我控製,教室裏沉悶得令人窒息。我走上講台,拿過他的演講稿,囑咐班長龍嘯吟繼續組織好後麵的活動,並維持好班級紀律,然後將房筱山帶到我的辦公室。在那個時刻,我才明白,這個在全市數學競賽榮獲二等獎的學生,為什麼上次數學考試居然有一半的試題未做。這壓力太沉太重了,他孤弱的肩膀不堪重負,直到今天,他才被迫無奈地向老師、向同學傾訴出這一切。麵對房筱山,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先安穩住他。

“房筱山,無論你的父母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你都必須靜下心來,因為前途始終是屬於你自己的,這一點你確實沒有另外的選擇。”我遞給房筱山一杯水,在他的對麵坐下來,“感謝你對班主任和同學們的信任,作為你的老師,不管結局如何,我都要去你家,為你,也為你的家庭,盡我的一份責任,所以,現在還不是你絕望的時候。”

在談話中,我了解到是他的父親提出離婚的,到目前為止,他的母親還沒有答應,她還在為保全這個家庭作最後的努力。此夕卜,房筱山家幾乎所有的親戚都對離婚持反對意見。之所以鬧到法庭,是因為他父親的堅持,法院調解無效所致。由於周圍人的勸和都不起作用,也因為剛才聽到房筱山在發言中提到一首《我想有個家》這支歌曲,我已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想辦法在本周末把他的父親請到我的教室,讓我的這些學生來對他做一次思想工作。我告訴房筱山,讓他在今天的課外活動時間對全班同學教唱那首歌——《我想有個家》。之後,我又找來班長龍嘯吟,把過程和安排對他作了詳細的介紹,並要求屆時全班同學都要予以全力配合。

事不遲疑,安排好班級事務,我迅速趕往房筱山的家。通過電話聯係,他的母親在縣城一個高檔小區門口將我迎進屋。房子裝潢很考究,家具也很上檔次,像是有錢人家。但他的母親看上去很僬悴,儀容也不夠整齊,想必是不堪重負,無心梳妝吧。我先讓她看房筱山的演講稿,她淚流不止,然後很沉重地向我訴說發生在這個家庭的一切。

她和她的丈夫是經人介紹結婚的,婚後倒也恩愛。丈夫原是個木匠,手藝好,人也勤快,很快便小有積蓄。在親戚的幫助下’夫婦二人購置機器,自己在家鄉辦了一個工廠。夫妻倆善於經營’小廠子生意一直很景氣。雪球越滾越大,資本越來越雄厚,她的丈夫成了當地商界名流。這男人有了洋房、廠房、小車,自然也成了女性心中的偶像。不過,這肯定要衝擊家庭,傷害孩子。房筱山就是這樣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他的父親被成功衝昏了頭腦,成了一個年僅二十歲小姑娘的裙下之囚。說起那姑娘,在技校讀的是財會,看上去也挺溫順,因為很忠厚,房家才把會計的事務讓她來做。可人心難測啊,這乖乖女像是發瘋一般,完全失去理智,怎麼也不顧家裏人的奉勸。如果這真的成為事實,倒太為難房筱山了,麵對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小姑娘,該叫她大姐呢還是叫後媽?現實往往真叫人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