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勝利不僅僅是哪一個黨派的勝利,而是中華民族的共同財富,值得我們共同銘記。當我們今天講這是中華民族的共同覺醒、我們共同的勝利、我們集體的尊嚴的時候,有些遺憾地看到海外的,甚至一些港台的媒體還在講,這是國軍如何如何,共軍如何如何,他們還把中國人以意識形態按黨派劃分,這個勝利應該屬於誰的,不屬於誰的。
這種相對狹隘的抗戰勝利的觀念,應該到了摒棄的時候了。
失去對曆史的追問怎能走向未來?
有人說中華民族的曆史包袱太重,悲情意識太重,應該放下包袱,輕裝前進。
還有人說歲月能撫平一切,包括苦難和傷痕。於是我們看到周圍發生了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情,包括某個地方把《狼牙山五壯士》這篇課文從中學課本當中撤出,包括有些抗日烈士的陵園雜草叢生、無人問津。
民族的覺醒和民族集體的自尊,我們從抗日戰爭中獲得,但是我們千萬不要把這種覺醒丟掉了,千萬不要把這種自尊丟掉了。
像現在發生的一係列現象,包括很多專家學者出來說,而且有一些頗富社會名望的專家都在講,中國人應該向前看,我們的曆史包袱太重了,我們的悲情意識太重了,我們何必還要生活在天天想過去那些悲慘的曆史中呢,我們應該如何如何。
我覺得這些東西對於一個民族來說,一個沒有根基的民族肯定不是一個具有曆史底蘊的民族,你要知道你的根在哪裏、你是從哪裏來的,你才能知道你往哪裏去。從這些方麵來看,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汲取。
拿破侖曾經說過一句話,他描述中國是一頭睡獅,他認為這頭睡獅一旦醒來,世界將為之震顫。那麼,這頭睡獅在抗日戰爭中醒來了,在抗美援朝時醒來了。
我們有時候經常反問自己,這頭睡獅你可以說它醒過來多少次?或者又睡過去多少次?或者醒來了又睡過去,睡過去了又醒來。
有些時候會出現這樣的偏向,小富即安。稍有了點成績就忘掉過去,稍有點功勳就忘掉過去的苦難,這些東西我們必須得製止。
如果我們小富即安,隻能證明我們沒有大的追求。我們今天可以看到,凡是有大追求的民族,凡是有世界眼光的民族,必然是有曆史眼光的,它珍視自己的曆史。
美利堅民族曆史隻有200多年,你看美利堅民族對自己曆史的珍視,包括對獨立戰爭、南北戰爭的珍視,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猶太民族的曆史跟我們中華民族一樣也是曆史久遠的,但是它流離失所1000多年沒有家園。今天可以看到,年輕的猶太人對他們曆史的珍視,對他們曆史的回憶。我們在以色列訪問的時候,多少以色列青年,長得跟鮮花一樣,那麼年輕,他們把腦袋抵在哭牆上,默默地念猶太經文,哭牆的所有牆縫裏塞滿了他們的小紙條子,就是對曆史的詢問、對曆史的探尋。
你看這個民族的曆史厚重感。
以色列人今天把耶路撒冷基本上全部控製了,沒有一個猶太民族的學者提出來要恢複猶太聖殿以往的輝煌,他們認為被羅馬人燒掉的隻剩下一段哭牆的聖殿,是非常好的紀念,就是讓猶太民族永遠不要忘記自己苦難的曆史,永遠銘記它。
反過來看,我們的圓明園1860年被入侵的英法聯軍一把大火燒毀。今天有多少專家學者出來呼籲,要修複圓明園,恢複圓明園以前的輝煌。當然我覺得非常好的是什麼呢?更多的專家學者出來,說我們不能恢複以往,它已經被焚燒了,被搗毀了,我們再也無法恢複以往。
現今圓明園的殘骸就是對中華民族最好的提醒、最好的紀念,比起重新恢複,造一個假圓明園,它的價值要大得多。
我覺得這是一個民族的深刻點。我們中華民族始終要防範和警惕這些淺薄的意識發生,以為我們可以拋棄過去,就像圓明園一樣,我們重新把它修複,恢複以前的光榮,成為最好的旅遊地點。你就這樣輕易把你的苦難曆史加以掩埋、加以遺忘嗎?這樣就能走向未來嗎?
忘記了過去的民族不可能是個強大的民族。
所以說我們經常講,一個強大民族的追求其實是兩點:一是追問曆史,二是走向未來。如果失去對曆史的追問,失去對曆史的拷問,失去對自己從哪裏來的這種嚴格的審視,那麼你的未來是什麼呢?你飄向哪裏呢?你就是一片無根的落葉。
這是我們今天看來,紀念抗戰最大的意義可能就在這兒,比爭論誰是勝利者,誰是失敗者,比爭論到底是正麵戰場還是敵後戰場出的力更大,比這些爭論更大的意義就在這兒。
中華民族共同追尋自己的苦難,共同追尋自己怎麼獲得的輝煌,這是我們走向未來最根本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