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劉唐遠去,宋江一個人站在門口,趁著酒意,吟道:“翹首望明月,拔劍問青天。不堪回首三年,物在人已遷,……”再想往下接,搜腸刮肚也尋不出一句話來。
宋江歎了一口氣,尋思道:如果沒有之前那麼多事,就此去梁山泊也能快活幾年吧?自己初學文,十年不中。然後習武,在莊裏射了一箭,結果把旁邊看熱鬧的莊客給射傷了。而後跟著老父學醫,撰寫了一個良方給自己治病,險些沒把自己給藥死。若是那個時候有人帶了這麼多金子,要讓自己去入夥,隻怕頭也不回的就去了。可是現在,自己除了是縣衙第一名押司外,江湖上已是一號人物,四處都傳唱他的事跡,各種來路不明的錢財足夠他幾輩子吃喝,這種生活已然夠了。自己是有野心想上一步,可是實在不想去落草,去過那種提著腦袋的日子。不過不落草的話職方司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吧?時文彬逼迫可是越來越緊了。
宋江仰頭從濃密的樹蔭看出去,秋風撥開樹葉,被樹葉割碎的月光灑落在身上,斑駁一片,恰如自己思緒。
“不管怎樣,總歸是和晁蓋做下了天大的交情。他在梁山泊火並了王倫,多少算個進退步。”宋江安慰自己道。
宋江如何煩惱暫且不提,單說劉唐尋個僻靜處等到天黑,蒙了麵去尋小押司張文遠。白日裏他已打聽下路徑了。
張文遠那時正在家中閑坐,聽到有人敲門,問道:“何人敲門?”
劉唐道:“小可是八仙樓的跑堂,有位官人請押司吃酒,叫我來請。”
“哪個官人?”
“我不認得,但他說認得押司,押司一去便知。”
張文遠開了門,劉唐閃進來,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道:“不要命的就隻管叫。”
張文遠麵如土色,襠下被人中白濕了一片,低聲告饒道:“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
劉唐道:“你有福了,有樁富貴要送給你。”
“不敢,不敢。”
“你敢不要?”
“要,要。”張文遠哪裏敢違拗他,隻答應道。
劉唐把張文遠放在門口一張小杌子上,從包裏取出一條金子和宋江那封回書,在他眼前晃道:“這封信,是宋江寫給梁山泊寨主晁蓋的,是他通匪的鐵證。你拿了去獻給時文彬。”
“啊?宋江是什麼人物,我可不敢得罪他。”張文遠眼睛隨著那金子目不轉睛的看。
“那你就是要得罪我了?”劉唐又掐住他的脖子,攥緊了手指,但還沒有收得太緊,張文遠的喉嚨中就發出要被扼死的聲音,眼睛也凸了出來。劉唐忽然有種衝動,想幹脆殺了他,可最終理智還是回到自己身上。他放鬆了手。
張文遠猛烈咳嗽幾聲,大口喘氣,艱難的說道:“不敢,不敢。”
劉唐把口氣放和緩了:“這是為你好。宋江入了獄,你就是鄆城縣第一名押司。除了知縣,就是你說了算。宋江那些憑借第一名押司來的勢力,自然也是你的。那個是時候他是一個罪人,你憑什麼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