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誌堅持出麵,又說的如此篤定,加上日子確實艱難,張貞娘便應了道:“此番勞煩製使,隻怕影響製使官聲,連累了前程。”
楊誌是個有大野心的,絲毫沒把現在明麵的官位放在心上,按他的主意,現有前程越是毀的徹底,越能顯得他講義氣,去綠林才越好廝混。他隻說道:“弟妹隻把心放在肚子裏,牛二不過是市麵一個混混,我管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楊誌彎腰悄悄在桌腳陰影處放下一錠銀子,隨即起身告辭。
張貞娘送他到鋪子口,楊誌抱了抱拳,轉身要走。
“楊製使等等。”
楊誌停下腳步,隻聽張貞娘幽幽說道:“他這兩年行事,總有些莫名其妙,好多事說是橫禍,但想起來總有些蹊蹺。他既然不肯對我說,我也沒有辦法。日後製使要是能見到他,就對他說,若他還是有心的,等風聲過了,就來接我。”
楊誌忽然臉上湧出些淚水,他急忙轉過臉去,不讓張貞娘看到。他抬著頭,不讓淚水落下來,大踏步去了。
當日楊誌辭別了張貞娘便往天漢州橋去,剛到州橋熱鬧處,隻見兩邊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內去躲,一邊躲一邊喊:“快躲,快躲,大蟲來了。”
楊誌心道:“好生奇怪。這等一片繁華城池,卻哪得大蟲來?難不成是百獸團的老虎跑出來了?”
楊誌在州橋上立住腳四下裏看,隻見遠遠地黑凜凜一大漢,吃得半醉,一步一顛撞過來。那人生得粗魯醜陋,麵目依稀似鬼,胸前一片黑毛。
旁邊有個老丈,楊誌上前請教了,那廝正是牛二,人稱沒毛大蟲。滿城人見那廝一來,就都躲了。楊誌心道,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倒省了灑家的事。
想罷,楊誌裝作不小心,上前撞了那牛二一跤。那牛二沒事還要找茬訛人,如今吃了這一跤,隻一把扯住楊誌說道:“你這漢子,如何不長眼,爺爺我受了內傷,這事你如何說?”
“我自好好走路,卻是你吃醉了酒,撞了我,把自己撞倒了,幹我鳥事。”楊誌隻要撩撥那牛二。
牛二大怒,緊揪住楊誌:“你這廝倒來撩虎須,也不打聽打聽,這州橋誰人不知爺爺的大名?”
“你待要怎樣?”楊誌看了看四周,裝作服軟道。
“隻拿些銀子與爺爺做湯藥費便罷,如若不然,就去開封府說理。”
楊誌從身上掏出些碎銀子,道:“便隻有這些。”
那牛二見楊誌拿了錢,隻當他是個軟弱可欺的,越發囂張。他一把將那些碎銀打飛:“當爺爺是叫花子不成,這點小錢也想打發。”
“我隻有這些錢。”
牛二看了楊誌身上,轉了轉眼珠,說道:“爺爺要你背上這把刀!”
卻是楊誌背上祖傳的寶刀裝飾華麗,被這牛二看中,獅子大開口道。
楊誌把刀取下來,捧在手裏,道:“漢子,我這刀可是寶刀,價值三千貫。”
牛二道:“我就要你這口刀。”
楊誌搖頭道:“別的都好說,這寶刀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不能給你。”
牛二無賴性子發作,鑽入楊誌懷裏:“我屈尊當你祖宗,這刀給我就是物歸原主。”
楊誌大怒,叫道:“街坊鄰舍都是見證。這個潑皮強奪灑家的刀,又把我打。”
街坊人都怕這牛二,誰敢上前來勸。
牛二喝道:“休說我打你,便打殺了你也不算什麼事!”他口裏說,揮起右手,一拳打來。楊誌並不躲閃,任由那拳在臉上打出片淤傷。隨後他拔出刀來,在牛二嗓根上戳個正著。牛二撲地倒了。楊誌趕上前去,往牛二胸脯上又連戳了兩刀。牛二血流滿地,死在地上。
楊誌叫道:“我殺死這個潑皮,怎肯連累你們!潑皮既已死了,你們和我一起去官府出首。”
有坊正並街上幾個有頭有臉的,慌忙攏來,隨同楊誌,一起到開封府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