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立意新巧。”那人讚許道。
曹正揭開第二個蓋子,裏麵是一個銀碗,梅花香氣撲鼻:“這道湯叫湯綻梅,又叫梅蘭竹菊湯。”
隻見湯裏有淡淡梅花開放,形態各異。那人看了一回,舀起一勺湯,放入口中,閉眼品了,道:“這湯裏有梅花香,蘭花香,菊花香,又是如何做的?”
“這是去年十月初十,天寧節的時候,取出欲開的梅蕊,上下蘸以蠟,投入蘭花蜜中。等到要吃的時候,用熟竹葉湯衝泡,點上幾滴菊花酒。這梅花就開了,因此叫湯綻梅。”
“梅花蕊,蘭花密,菊花酒,竹葉香,果然是梅蘭竹菊湯。”
“梅花香氣濃烈,容易遮蓋蘭花和菊花的香氣,因此用竹子的清香衝淡一下梅花香。”
“原來如此。”
“這道菜吃的主要是形,就是要這個季節,在月下賞梅花,講究一個什麼影什麼斜來著?”
“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人疑惑問道,“這也差太遠了吧。”
“小可記不得了,隻記得是兩句,後麵還有什麼月黃昏。”曹正搓著手。
“可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對,就是這。所以才要宜月不宜日。”曹正一邊說著,一邊揭起第三個銀蓋。蓋子下一個深碗,裏麵菜肴看上去紅白交錯,恍如雪霽之霞。
“那麼這道菜吃的就是色了?”那人指著第三道菜問道。
“極是。這道菜叫雪霞羹,是一道素菜。用芙蓉花,去了心和蒂,同豆腐一起煮,紅白交錯,除了吃之外,要的就是好看。”
“紅芳曉露濃,綠樹秋風冷。共喜巧回春,不妨閑弄影。”那人搖頭晃腦吟道,“芙蓉花太豔麗,所以要宜暗不宜明麼?”
曹正一挑大拇指:“正是。”
“那這第四道菜叫什麼名字?”那人吃了一口豆腐,指著最後一個銀蓋子道,滿臉好奇。
“前麵那三道菜,都是雅菜,是小可跟別人學來。這第四道菜,卻是小可機緣巧合親創,還沒有名字。”
“哦,是怎麼做的?”
“按汴京民俗,每年七月初七乞巧節之前幾日,要把綠豆放在瓷器裏,以清水浸。等到乞巧節當天,綠豆生芽數寸,用紅藍彩線束了,謂之“種生”,是女子用來祭祀織女乞巧用的。那年舍妹在種生的時候,不小心多放了些綠豆,剩下許多。我見那綠豆芽白淨水嫩,舍不得扔掉,便把綠豆芽去頭淘去皮,然後掏空,再灌入剝皮斬骨去刺碾細的魚蓉。魚要用新鮮的鱸魚。然後鍋裏放入雞油燒熱,放入灌好的豆芽用旺火爆炒,做成這道菜。”
“不錯,就這份巧勁,果然是要乞巧用。既然還沒有名字,不如叫銀絲燴如何?”那人用銀筷調起幾根送到口中。
“的確是好名。官人且慢用,還有一道甜糕,還需一會功夫,待小可製好端上來。”
曹正來到廚房,不一會用托盤端著一個銀杯上來,邊上放著一個細柄小勺。就這一會功夫,那四碗菜肴已被那人全吃淨了,正眼巴巴等著。
曹正把杯子放到那人麵前。
見那杯上冒著氣,那人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而後慢慢放入口中。不料預想中的火熱卻沒有如約而至,反倒是一陣冰涼帶著甜香泌入舌中,讓人不由打個激靈,激靈之後卻是渾身舒坦。
曹正不待那人問,笑著解釋道:“這糯米奶香糕是冰的,用新鮮的羊奶和煮爛的糯米混在一起做成奶糊,然後再將這種糯米奶糊埋在雪中降溫,待其凝固成冰,才製成了這糕。所謂宜寒不宜暖。”
“好糕是好糕,就是有些冷不防,叫冰糕才是。”
他又吃了幾大口,這才滿意的放下勺子道:“你這幾道菜都不錯,我明日還來。你再為我做一次如何?”
不料曹正卻搖頭,欲知為何,且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