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百步穿楊,說的是戰國時楚國的養由基,百步外射柳葉,百發百中。那柳葉總比這柳條闊,也比這又細又滑的柳條容易受力。這花榮當真了得!
宋江朗聲道:“尊兄射的不錯,勉強可以學我的箭術了。”
花榮於箭術一道本有天賦,又勤學苦練,一向以箭術自傲。如今聽了宋江這句大話,心裏不太舒服,道:“尊兄不如替我射那柳條,若是中了,再出此言不遲。”
宋江笑道:“伸左臂,屈右臂,彎弓射箭,你已經很擅長了,我不能教你。”
“噢,那能教什麼?”
“我能教你保持射箭的名聲。你射箭百發百中,卻不善於調養氣息,等一會疲倦了,弓拉不開,箭射的不準,隻要一箭不中。你那百發百中的名聲就會受到影響。”
這句話不是宋江自己能想出來的,是剛剛在《史記》中看來的,原話是:“夫射柳葉者,百發百中,而不已善息,少焉氣力倦,弓撥矢鉤,一發不中,前功盡矣。”宋江臨來之前在書坊翻過書,臨時抱了佛腳,來賭花榮沒有讀過這書了。
這句話道理淺顯,花榮也不笨,一點就透。他雖識字,但平日讀的是《孫子》、《吳子》之類的兵書,沒讀過《史記》,哪裏知這黑漢子是現學現掉的書袋。
花榮隻當遇到高人,心悅誠服道:“尊兄所言,甚有道理,能為我師,花榮謝過。不敢請教尊兄大名?”
宋江哈哈一笑,道:“在下姓宋名江,鄆城本地人,見花兄在此射箭,忍不住賣弄,見笑了。花兄姓氏少見,可與北朝時巾幗英雄花木蘭有淵源?”
“花木蘭之弟為在下嫡祖,花木蘭便是嫡祖姑婆。”
“花兄英武非凡,果然是名將之後……咳咳,果然有名將之風。”花榮無論如何都算不上花木蘭的後人,宋江及時醒悟過來,連忙改口。
“尊兄過獎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隻覺投機,宋江便問道:“不如找個酒家說話?”
花榮左右無事,欣然同意。二人結伴到附近一處酒樓臨窗坐下。正飲酒間,卻見有一女子尋來,正是花榮妹妹花雕。
宋江放眼看去,隻見這花雕一張瓜子臉,睫長眼大,皮膚白晰如新剝鮮菱,容貌甚是秀麗,嘴角邊一粒細細的美人痣,更增俏媚。
花雕端起花榮麵前冷掉的茶水,一口氣飲淨了,抹抹嘴道:“哥哥,你如何有心在這裏吃酒,嫂嫂喝了藥也不見好,隻是要尋你。你可叫我一通好找。”
花榮問道:“她額上還熱嗎?”
“豈止是熱,燙的很!”
宋江問道:“可是弟妹病了?”
花榮道:“路上辛苦,她得了急病,高熱不止。”
宋江道:“家父精通岐黃之術,我也略有研習。弟妹既然有恙在身,不如在下去摸摸脈?”
“如此甚好,她連續吃了幾副藥,都不頂用。”
花榮要結賬,哪裏搶得過宋江。待結罷賬,二人便往客棧去。
來到客房,卻見門窗緊閉,藥香彌漫,崔氏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旁邊有個婆子抱著一個嬰兒,隻啼哭不止。那嬰兒正是花榮的兒子花逢春。
花榮接過花逢春拍了幾下,說來也怪,那嬰兒就不哭了,便讓婆子報了出去。
花榮低聲叫了道:“月兒,你可好些了?我請了位朋友,與你摸摸脈。”
崔氏勉強睜開雙眼,神情委頓,猛的咳嗽了一陣,直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大汗淋漓,流下兩行清淚。
宋江坐在床邊,雙目微合,伸手摸了崔月兒的脈。不一刻,宋江收回右手,又討過之前開的藥方看了,長歎一聲。
花榮急忙問道:“如何?”
宋江道:“這幾味藥,藥性有些猛,反倒有些虛不受補。還有這人參,都是提氣用的,平時哪用得到。想來是那些郎中見你們是外鄉人,專門開些貴重的藥來騙錢。這門窗緊閉,不利於藥性散發。說來慚愧,家父本領我所習不精,把握不大。客棧人來人往,嫂夫人休息不好。我在城中宅院多有空房,不如移駕到我家靜養。我再讓家父診治。如何?”
花榮道:“太過麻煩尊兄了,你我萍水相逢,如何使得。”
“無妨,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花榮還要推遲,一旁花雕道:“如此甚好,這客棧甚是吵鬧,便我也睡不好,何況嫂嫂。便按行價與這位哥哥房錢便是。”
花榮瞪了花雕一樣,便答應了。
宋江去街上找輛馬車,與花榮抬了崔月兒上車往烏龍院來。花雕看著隨行的仆役搬運行李,跟在後麵不提。
待在烏龍院安頓好之後,宋江便讓唐牛與那車夫趕了馬車去接宋太公。宋太公是仁厚長者,又講究醫者父母心,雖然還生宋江的氣,但還是來了。
果不其然,正是之前那藥店坐堂郎中要多賣錢,開的藥方下了太多補藥,宋太公去了幾味,把幾味減了份量,又添了幾味。待抓來藥煎好服下,崔月兒立刻就不咳了,臉色也見紅潤,沉沉睡去。
花榮千恩萬謝了宋太公,宋江趁機留宋太公也宿在烏龍院,太公瞥了宋江一眼,也應了。
宋江未成家,烏龍院空房甚多,花榮一行人略一收拾便全都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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