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貨郎記性甚好,念了三遍就記全了,又唱了一遍給宋江聽。宋江極為滿意,從袖中取了兩碎銀子賞他。
那貨郎問道:“押司這詞裏是在誇一個人吧?不知誇的是誰?”
“這人是我的一個朋友,與我有大恩,卻不要我回報,又淡薄名利,所以才要十裏八鄉傳唱他。”
“押司果然是巧心思。”貨郎恭維道,“押司交結的人想來是城裏的上等人物,可聽小人唱的都是鄉下的山野粗人,隻怕傳不到押司朋友那裏去。押司想要報恩,可再找幾個青樓歌女唱,這樣便十分好了。再找幾個說書的……”
宋江打斷他道:“不用你說,那些歌女和說書的我已都找下了,你隻管唱好這詞便是。記住,不要跟人說是我讓你唱的,不然鄆城縣境內還是不許你賣東西。”
那貨郎自是答應不迭。宋江見那貨郎腦筋靈活,怕言多有失,安排已罷便走了。
不過還不到歇息的時候,他和宋清一起連夜悄悄掘地窖,直到四更時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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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江還未醒,有兩個公人來到宋江莊,把他帶到府衙。原來當日趁早衙時,宋太公去鄆城告了宋江忤逆,將宋江出了籍,不在宋家戶內人數。
那時以忠孝為先,對父母不孝者,也很難指望可對朝廷不忠。因此除了謀反之外,官府以忤逆為第一重罪。是以隻要父母告子女忤逆,便不管緣由先打子女八十大板,然後再來斷事。然而宋太公這一告,衙門裏眾人反說宋江是真的孝心。
這卻是為何?
原來那時官府黑白顛倒,清白小吏難做。單以朝廷賦稅為例,催繳不上來,當官的烏紗帽便難保。為保頭上烏紗,官兒們便拿那負責催繳的衙門小吏家裏錢財頂稅,若是與父母兄弟在同一戶籍,一大家子都受連累。若是出籍另過,出了事至少家人不用受株連。至於別的事,數不勝數。
左右不過是挨八十板子,皂班衙役平日沒少得宋江的錢,打板子時隻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宋江屁股上隻挨了不痛不癢的三五下,吃肉喝酒嫖女人,都無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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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挨完板子,提起褲子謝過皂班衙役,自去公事房辦公。
公事房裏幾個小押司正在閑聊,見宋江來了,一個小押司道:“報上來一件案子,朱仝都頭正在頭疼,弄不好要革職刺配個險惡軍州,弄到個雁飛不到、鳥不拉屎的去處!”
朱仝是鄆城的都頭,抓賊的事歸他管,看來是遇到麻煩事了。
“連他都要頭疼,不知是什麼案子?”宋江隨口問道。
“知縣新娶的小妾有個遠房親戚,是做小買賣的。前兩日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知縣限朱都頭三天內破案,不然就要問他的罪,臉上先讓文筆匠人刺下“迭配州”字樣的金印,州名處暫時空著。若是三天內破不了案,再刺上州名,發配他往那裏去。”
“這麼嚴重,都預先刺下金印了?”
“誰說不是,那小妾把知縣迷的神魂顛倒,若不然隻是個普通的失蹤案。朱都頭真是倒黴,趕上這麼一件事。”
“具體案情如何?”宋江聽了,不由來了興致。
“那是兩個生意人,一個叫周生,一個叫張三。二人打算合夥去湖州做生意,約好昨日出發,不料張達失蹤了,便鬧到了縣衙。那張三便是知縣小妾的親戚。”
“可有口供?”
“都在此處,一共有三個人的,周生,船夫,還有張三妻,喚作三娘子的。”
宋江接過卷宗仔細看了看,卻見那卷宗是一個新來的小押司所寫,全無個章法。然而那個小押司卻是送了宋江錢,才謀的這個缺,宋江發作不得,隻得硬著頭皮看。
隻見卷宗裏寫周生口供道:“我約了張三今兒四更天在船上會合,我不到四更天的時候就到了船上,張三卻一直沒到。過了四更天又等了一陣子,我實在等不及,便讓船夫去喊。船夫回報說問了三娘子,說張三早就出門了。我以為張三找錯了船停的地方,便四下裏去尋,一直到天亮都沒找到。我就親自去張三家裏查問,三娘子聽了,非要我還他丈夫。我隻好來縣衙見知縣,求知縣相公給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