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來到一處千手觀音石壁下,忽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大漢在那練拳腳。那大漢一雙眼炯炯有神,兩彎眉渾如刷漆,身長八尺,儀表堂堂,渾身上下有百斤力氣。
燕青除了相撲外,也擅長拳腳,而且見盧府中見識過不少擅長拳腳的技擊高手,眼光頗有獨到之處。見那人拳腳了得,便立在一邊看。隻見那大漢先打了一通拳,招數精妙,虎虎有風。一趟拳打到最後,那大漢上前一步,然後後腳跟進,不等落地就轉身,而後前腳再向後踏出一步。這步法等若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是有名的,喚做‘玉環步’。
見那大漢連著轉了許多圈,動作有若行雲流水一般,燕青不由大聲叫好。
那大漢停下來,與燕青見禮。這人燕青也聽說過,是周侗的關門弟子,姓武名鬆,家中排行第二,人稱武二郎。燕青知他是家主盧俊義的同門師弟,不敢怠慢,二人便在一處說話。
寒暄兩句已罷,燕青問道:“這步法有一事我沒想明白,對敵時如何用?”
武鬆道:“這叫玉環步,是誘敵的招數。對敵時,你當著對手的麵轉身,對手多半以為你要逃跑。如果對手追擊,這個時候就可以再接殺招。”
“原來是反擊用的招數。如果對手不來追呢?”
“若是對手不來追,就可以真的跑了。”
燕青聽了,有些愕然:“這樣也可以?”
武鬆反問道:“有什麼不可?我這路拳法,針對局勢不同,分迎擊、搶攻、反擊三種打法。真要用到反擊打法時,多半是其餘兩種打法不奏效。如果反擊也被對手識破了,再打下去,也無太大必要。”
燕青來了興致,問道:“還請細說,什麼局勢下用什麼打法。”
“對手若是小動,打迎擊;對手若是大動,打反擊;對手若是猶豫不決,就搶攻。除此之外,對手動作無力,打迎擊;對手動作強硬,打反擊。”
“看你高大體格,與人對敵時,大多應該用搶攻和迎擊。用到反擊的時候不多吧?”
武鬆道:“恰恰是用的不多,所以才要勤加習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上強手時說不得就用上了。”
燕青想了想,道:“依我之見,求速戰速決時,也可用玉環步誘敵,節省力氣,並非隻能對強手打反擊用。”
“所言有理,的確可以這麼用。”
二人說得正興高采烈之際,有知客僧來到,對燕青說道:“周老禪師備下素宴,請施主到半山亭入席。”他又轉身對武鬆道:“二郎,老禪師也叫你去,勞煩給燕施主帶路,小僧再去香積廚一趟。”
武鬆聽了,引燕青到半山亭。周侗與許貫忠早到了,坐在那裏閑談。
武鬆上前,與許貫忠見過禮。周侗隨即叫喚開席。
酒過三巡,周侗道:“貫忠已決定留下助我,小乙你帶了回書,自回大名府。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燕青起身恭敬道:“不敢,還請老前輩吩咐。”
“二郎在我這學藝已有數年,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早就可以出師修行了。隻是道路不靖,老衲不放心他一人上路。幸好你來了,你可與他一起還鄉。”
“師父?”武鬆在旁邊叫道,滿臉驚訝。
周侗轉向武鬆,接著說道:“二郎,你隨小乙一同還鄉,日後能從軍殺敵是最好,若不然行俠仗義保一方平安也是不錯,最不濟也要護的家人周全,享團圓之樂。”
武鬆聽了,虎目垂淚,拜倒道:“師父傳藝之恩二郎沒齒難忘。二郎舍不得師父,隻是家兄大仇一日未報,二郎一日心中難安,另外也甚是掛念家嫂。”
“癡兒,師父也舍不得你。你自有你的命數,師父終不能陪你一輩子。不過雖說你有自己的命數,為師強求不得,但有幾個人,為師放心不下,你回宋境後,若是順手,可暗中照應一二。”周侗半是懇求半是命令道。
“不知是哪幾個人?”
“為師一生淡漠,平日瓜葛比較多的,大多是徒弟或者師弟。第一個是我二徒弟林衝,他時乖運舛,得罪了高太尉,發配在滄州。他自身武藝高強,我放心的下。隻是他妻子張貞娘與嶽丈張老教頭,與我兒子周雲清頗有淵源,不知近況如何,你若是去汴京,便替我前去拜訪。這有封書信,可呈給張老教頭;第二個便是燕青家主,玉麒麟盧俊義,他是我大徒弟。你若是能幫他,是最好不過,隻怕你二人性子不合,為師不強求,隨緣就好;第三個是我師弟,你們的師叔,鐵棒欒廷玉。我這個師弟為人忠厚,生性淡泊,隻是易被小人蒙騙。除此之外,登州兵馬提轄孫立是我師傅的記名弟子,日後他有難時可助他一臂之力。”周侗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