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官府禁止和尚娶妻,最早是宋國太祖武德皇帝所定,道士與和尚都不許結婚。太宗即位後,又重申了這一規定,但惟有廣南例外,稱為“火宅”,後世又稱“火居”。這是因為唐時六祖慧南下,開創禪宗南派,在廣南一帶影響極大。南派強調頓悟,所謂心既是佛,佛在心中,人一旦醒悟,立刻就可成佛。娶妻不影響頓悟,因此無妨。
延安府地處西北,離廣南有五千餘裏,當地人哪裏知道還有和尚可以娶妻的道理,因此都對智深側目而視。隻是見這和尚威猛,不敢多事。
智深一向不喜拘束,才不管他人如何看,倒是翠蓮坐在馬上別扭至極,如坐針氈一般,加上智深與湯隆比試力氣,以她為注,饒是她平日剛強,大窘之下自憐身世,因此哭泣不停。
過去許久,智深見翠蓮仍是時不時抽泣一聲,終於焦躁:“金小娘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事已至此,你哭又有什麼用?灑家定與你個好著落便是,你哭個不停,難不是信不過灑家?”
翠蓮泣道:“大師從山寨裏救我出來,又收留了我,我自當感激。隻是剛才何故以我為注,與那漢子比力氣?是嫌小女子累贅,便讓我著落在他身上不成?”
智深分辨道:“金小娘子,你有所不知,灑家是……是茶壺煮餛飩——心裏有數。和尚自幼一身蠻力,當初在汴京,一棵樹都拔得起來,定不會輸了小娘子。你看這匹馬還有盤纏,不就贏過來了?”
“即便贏了,總是不該。恕小女子冒昧,若我是你妻你妹你的女兒,還敢如此打賭麼?”金翠蓮擦幹淨眼淚,氣鼓鼓道。
“和尚自生就沒見父母,也無兄妹,更無妻女,天地間赤條條一個人無牽無掛,自是不知。”
“哼,你說你無牽無掛,我便說一個人,看你敢不敢用他當賭注。你早先說要去種相公府上尋人,你從五台山來延安府,千餘裏路,若是那人被你尋到,你可敢賭?”
“我和那人素未謀麵,隻是我與他家頗有淵源,直把他當做兄弟一般,如何能用他當賭注?豈不讓英雄好漢恥笑。”
“那就是了,你還有什麼道理可講?總歸嫌我是個累贅。”
智深聽了,不由站住,心裏想:“這小娘子說的甚是有理,不說別人,便說林衝、楊禪師、智真長老、智清禪師、林衝娘子,哪怕相國寺菜園子的破落戶頭子‘過街老鼠’張達和‘青草蛇’李虯我都做不出來。”
“金小娘子,卻是灑家冒昧,還請寬恕則個,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智深想到此處,對著翠蓮低頭合什說道。
那金家本是富戶,翠蓮哪裏曉得江湖人士結義的常用話,便是平日看戲,也隻喜歡那等文戲,隻當如“生則同裘,死則同穴”等戲台上才子佳人表白一般。加上金家莊逃走前,母親曾說過與智深做妻做妾之語,翠蓮不由滿臉潮紅。
“不如你我二人就此結拜如何?”智深見她無話,隻道她仍是不放心,便說道。
這下誤會更深,翠蓮順著之前的念頭,隻當結拜是拜堂,而不是結義。她雖與智深相處不久,但知這和尚看上去凶惡,其實良善,若她還在金家莊,自非良配,然而轉眼間自己流落在外,也顧不了那麼多,而且母親之命猶言在耳,便應了。
智深牽住馬,扶住翠蓮下來,正好路邊有個破城隍廟,二人撮土為香,一個想著結義,一個想著拜堂,稀裏糊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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