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有所不知啊,敝寺以前是個十分好去處,田莊廣有,香火興盛,僧眾極多,隻是被廊下那幾個老和尚吃酒撒潑,偷錢養了女人,長老管製他們不得。他們得寸進尺,把長老排擠了出去;因此這寺荒廢了,僧眾盡皆走散,田土也都賣了。小僧不忍,和這個道友來此,正要整理山門,重修殿宇。”
史進道:“這女人是誰?卻在這裏吃酒!”
那道人道:“官人容稟,這個娘子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兒。他的父親是本寺檀越,近日飛來橫禍,家產田地都沒了,丈夫又患了病,因此來寺裏借米。貧道看他父親之麵,取酒相待,別無他意。官人別聽那幾個老禿驢胡說!”
那女子叫道:“大師……”卻欲言又止。
道人倒了一碗酒,端給智深道:“師兄,來來來,吃酒。”
智深聽了他這篇話,又見他如此小心,便道:“酒且放著。定是幾個老僧戲弄灑家!待灑家再去問問!”說罷酒也不吃,提了禪杖,再回香積廚來。
這幾個老僧方才吃些餅,正在那裏閑坐。隻見智深忿忿的回來,指著老和尚,道:“原來是你這幾個壞了這寺,還在灑家麵前說謊!”
老和尚們一齊道:“師兄休信他的說辭,他如今養一個女人在那裏。剛才想必見你們有刀有禪杖,他身邊無器械,不敢與你們爭,拿話搪塞你。你若不信時,再去走一遭,看他如何待你。師兄,你自己尋思,他們吃酒吃肉,我們餓成這般。”
魯智深撓撓頭皮,道:“說得也是。”他再倒提了禪杖,往方丈院後麵來,見那角門早關了。
魯智深大怒,一腳踢開角門衝到裏麵。隻見生鐵佛崔道成拿一條軟鞭,從裏麵奔過來,罵道:“哪裏來的野和尚,敢來管佛爺的事,當真活的不耐煩了。”他便來槐樹下鬥智深。
魯智深見了,大吼一聲:“你這禿廝,來!來!今番和你鬥個你死我活!”說罷掄起手中禪杖,來鬥崔道成。那邊史進跳了進來,掀起笠兒,挺著樸刀,來戰邱小乙。四個人捉成兩對廝殺。
魯智深與崔道成兩個鬥到一處,那崔道成使軟鞭,正克製禪杖這等硬兵器,魯智深空有一身力氣和精妙招數,全如老牛掉井裏,有勁兒使不出來。崔道成鞭法又極為刁鑽,魯智深一時拿他不下,漸漸焦躁。那邊史進鬥邱小乙,雖占了上風,但一時難分勝負。
史進略一尋思,便道:“哥哥,這妖道好生厲害,你來鬥他,卻把那禿驢讓與我。”魯智深便賣個破綻,前來打邱小乙,史進去攔崔道成。
邱小乙使的是大鐵棍,他與史進鬥了半天,隻道魯智深武藝也不過如此,便拿棍來砸魯智深。魯智深被崔道成那軟鞭纏了半天,心情正是積鬱,亟待發泄。他不躲不閃,隻用禪杖一格。那邱小乙見魯智深舞起那禪杖輕飄飄的,還自高興:自己鐵棍有二十多斤,打這木做的禪杖,一格便折,然後正好上前一棍打死魯智深。哪成想,那禪杖也是鐵做的,足有四十九斤,也就魯智深是個力氣大的,才能舞的這般輕飄飄!鐵棍禪杖一撞,邱小乙隻覺虎口巨震,雙臂發麻,手中鐵棍“嗖”的一聲便飛了出去。
邱小乙見丟了兵器,無心戀戰,轉身就逃,魯智深趕上一步,喝一聲“著”,隻一禪杖,把這飛天夜叉打到山澗中去,眼見不活了。
那邊和尚崔道成軟鞭遇到史進樸刀,生怕軟鞭被刀割斷,頓落下風,又見死了道人,鬥誌全消,他賣個破綻就走。
史進喝道:“哪裏去!”往崔道成後心就是一刀,隻聽“噗嗤”一聲,崔道成倒在一邊。可憐兩個強徒,化作南柯一夢。
史進歇一口氣,因白吃了智深兩頓打,對智深道:“哥哥,這還有一個莽賊禿未打!”
“在哪裏,卻去打他!”
史進揉身上前,用指節在智深頭上一頓亂敲:“你這莽賊禿,我說這有淫僧惡道,你卻不信,如今可信的我!”
智深哈哈一笑,全都受了,自己也敲了光頭幾下。